話雖然說的像是玩笑,但秦晉的眼睛裏卻毫無玩笑之意。
楊行本心中猛然一跳,看來秦大夫不遺餘力的推廣火器營是勢在必得,他敏銳的意識到,如果當真是這樣,恐怕神武軍日後的戰術都會隨之有著極大的變化。
對此,他還是秉持著保留態度的,認為火器再怎麼花哨,在戰場上起到決定性作用的,絕對還得靠他們這些真刀真槍的陷陣之士。
清虛子突然發覺自己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不禁竟有些緊張,可緊張終究是難掩心頭的興奮,這可是他多少日子以來軟磨硬泡都沒達成的願望啊,不想今日僅僅幾句閑聊的功夫就美夢成真了。
“大夫莫,莫不是在說笑吧?”
他壓製住了心中的興奮,忍不住又向秦晉確認的問了一句。
秦晉又笑著回應。
“叛軍早就成了驚弓之鳥,以聲明赫赫的曳落河都不敢出營與回紇部一戰,僅此一點就足以見得叛軍大勢已去,這等便宜,清虛真人莫非不想要麼?”
“要,要,怎麼能不要呢!隻要大夫言出必踐,貧道就算把整個火器營都搭進去也 ,也不辜負大夫的厚望!”
這本是清虛子在誇張的表忠心,但秦晉卻馬上板起了臉。
“你要真把整個火器營都搭進去了,就提著頭回來見我吧!”
清虛子有些尷尬的幹笑著,眾人見他如此窘態都忍不住失笑起來。
“報,回紇部發現了嚴莊其人,甄別完畢就會立即帶過來!”
旁人沒等反應,嚴同竟先誇張的拍著胸口。
“謝天謝地,家主沒事就好……”
不多時的功夫,嚴莊其人被帶了過來,隻是此時的嚴莊身上已經看不出半點偽燕宰相的風度,頭發披散著,汙漬滿臉,一雙小三角眼裏透著無神而又不安的神色。
秦晉心道,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印象裏應該是老奸巨猾的嚴莊,此時竟是這般德行,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有罪之人嚴莊拜見禦史大夫!”
此時的嚴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倨傲之氣,十分謙卑的在秦晉麵前行禮。雖然他從未見過秦晉,但多年的官場浸淫,一眼就能從眾人的體貌神態中辨別出其人的身份。
是以,他也不等旁人引薦,直接就一揖到地。
在場之人裏,反應最快的當屬嚴同,隻見他一下就撲了過去,抱著嚴莊就哭出了聲音。
眾人見狀如此,都不禁為之唏噓截癱,想不到看似奸猾的嚴同居然也是個忠仆,很多人對他的印象也因此大有改觀。
不過,嚴莊對待奴仆的態度卻並不秦晉,隻生硬的將其推開,斥道:
“大夫麵前,豈能如此失禮?還不站好了!”
嚴同以袖拭淚,又連連告罪稱是。
秦晉不再看他們主仆二人的表演,而是直截了當的詢問今日變故的原因。
“叛軍營內何以突然發生了叛亂?”
隻見嚴莊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窘意,苦笑道:
“都是嚴某大意,以為曳落河的胡將深信嚴某,這才險些釀成了大禍……”
原來,嚴莊為了納投名狀,就把主意打到了那曳落河胡將的頭上,偏偏他的親衛又行事不密,走漏了風聲。胡將得知此事後,憤怒不已,當即下令斬殺嚴莊和他的一幹親衛,於是變亂突起,好端端的軍營鬧的如開鍋的沸水。
如果不是磨延啜羅帶著回紇部趕到強襲軍營,嚴莊此時怕是早就成了刀下之鬼。
“……胡將怕大營不保,命人敞開了轅門,嚴某這才得以逃得此劫!”
真相大白,原來竟是曳落河的胡將主動打開了轅門,把嚴莊和他的親衛放走,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營內亂局,從而可以騰出手來防備磨延啜羅的回紇部。
算計的倒是不錯,秦晉覺得這胡將是個頗有些章法的人,如果能收為己用也無不可。
說著話,嚴莊又再次向秦晉行禮致謝,表現的謙卑之至,實在令人難以將其與偽燕宰相聯係到一起。
“如此說來,曳落河的胡將當是出於被動才下手的?嚴相公此舉豈非多事?”
楊行本問得很是犀利,絲毫不給這位偽燕宰相顏麵。
此時,嚴莊卻麵不改色,點著頭應道:
“如果不是嚴某心心念著納投名狀,也就不至於事到臨頭壞了大事!”
嚴莊話說的很實誠,對自己的失誤毫不掩飾,就連一向刻薄的楊行本都沒有繼續給他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