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清虛子也明白,他之所以能夠得勢,還是因為以妖言蠱惑了秦晉,這才能成為火器營的一營之主。然則,自打那一夜悍不畏死的關鍵之戰以後,清虛子又發現自己的處境有了極大的改觀。
以往的偏見或多或少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他從未享受過的敬意。
隻是在薛煥這裏,言語間雖然客氣,清虛子依舊能從他的眼神裏看到深入骨子的不屑。
也因此,清虛子才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把薛煥調侃成未卜先知的江湖術士之流。
薛煥尷尬的幹笑著幾聲,剛剛的賣弄非但沒能換來對方的敬服,反而招致奚落,這使他不由得忐忑起來,又偷眼看了看秦晉。
為將者最忌諱的就是得意忘形,俗話說言多必失,剛剛是不是話太多了呢?隻可惜他從秦晉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自然也不清楚秦晉對自己的印象如何了。
他們一行人的馬速並不快,比慢跑快不了多少,秦晉扭頭看向薛煥,投之以鼓勵的目光。
“有自信是好事,這幾日也的確打算教訓教訓嚴莊,不過凡事小心無措,切不可因為勝仗打的多了而掉以輕心啊!”
秦晉這番話不偏不倚又語重心長,薛煥聽了大為信服,正色答道:
“大夫教訓的是,末將謹記在心!”
僅僅幾句話的功夫,馬隊距離洛陽城牆越來越近,甚至於已經引起了城上叛軍的注意,發出了陣陣的叫嚷聲。
薛煥當即警覺,勸阻秦晉繼續靠近城牆。
“大夫,不能再往前了,若進了一箭之地,弓弩流矢防不勝防啊!”
秦晉則從善如流,知道這種事可不像各種典故裏那麼容易,剛剛訓誡了薛煥不能心存僥幸,他自然也得以身作則。
於是,一行人駐馬觀望,眼神好的甚至都可以看清楚城上叛軍翻怒的眉眼了。他們剛剛停下來,但見得城牆上有羽箭紛紛射落,隻是距離太遠,絕大多數都輕飄飄的落在了腳下。
“此地不宜久留,如果惹怒了叛軍,說不定忽用床弩招呼咱們!”
薛煥還是抑製不住的擔心,他可不希望秦晉在自己的防區出了意外閃失。好在秦晉沒有固執己見,很快就帶著一行人沿著壕溝防線由北向南而去。
這次巡視甚至可以稱之為明目張膽的偵查,馬隊圍著整個洛陽城幾乎繞了一圈,直至落水南岸才再一次的歇腳駐馬。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神武軍主力甚遠,數百騎兵聚在一處顯得十分紮眼。薛煥總是擔心叛軍回派人出城襲擊,他又有些後悔,怎麼沒多派點人一路護送呢?
秦晉看穿了薛煥的心思,指著前麵的洛水河麵說道:
“連著兩天大旱,洛水甚至不及腰身,如果他們敢殺出來,咱們就涉水渡河,北岸也有咱們的人馬駐紮,叛軍必不敢再追!”
這一番話給了薛煥很大的震動,他在意的並非是叛軍敢不敢追出來,而是曾經不可一世的安賊叛軍竟也淪落如此,神武軍在城外明目張膽的跑馬動作,竟然不敢派人出城阻擊。真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薛煥心中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秦晉今日為什麼要冒險圍著洛陽城走一圈,這又與即將展開的軍事行動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
正胡思亂想間,卻陡然聽得呼哨聲起,他頓時就驚醒過來。
“不好,敵襲,敵襲!”
呼哨聲是四周負責警戒的遊騎所發,秦晉舉目往馬蹄聲急促傳來之處望去,果見一隊騎兵從洛陽城裏衝了出來。
叛軍終於還是忍不住派人出來了,他當然不會選擇與之糾纏,既然對方來趕,離開就是!
“催馬,走,快走,向北,向北,渡河!”
一聲聲高喝之後,數百神武軍騎兵迅速向洛水河岸靠近,薛煥則有些心虛,畢竟昨夜接連下了幾場大雨,萬一水位更深了,他們可就要徹底被困在這裏了,處境也必然隨之變得危險。
不過,戰馬涉水至河中時,薛煥驚訝的發現,水麵果真隻及腰深,騎在馬上甚至連膝蓋都沒不過。
回頭再看追出來的叛軍騎兵,果然在河岸處止步徘徊,不敢下水。薛煥暗暗擦了把冷汗,他也搞不清楚,秦晉究竟料事如神,還是別有高招呢?
不管如何,經過此事之後,薛煥對秦晉算是徹徹底底的折服了,單憑這臨敵的冷靜與準確判斷,就是萬中無一的,一般人絕難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