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思忖了一陣,道:
“薛煥從河東帶來了三萬人,現在隻有一萬人布置在壕溝左近,不如將留下來那兩萬也一並派出去!”
如此一來,圍繞著洛陽城與叛軍大營之間就投入了將近六萬人的兵力,算上中軍留下來的三四萬人馬,這在神武軍曆次野戰中,已經是規模最大的一次。
秦晉看出了楊行本眼睛裏流露的隱憂,笑問道:
“怎麼,還在擔心?”
於是,楊行本就把自己發覺的問題所在,又詳細的說給了秦晉。
而事實上,秦晉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可疑之處,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原因所在。
“二郎有沒有想過,曳落河之所以堅守不出的原因嗎?”
楊行本搖了搖頭。秦晉則繼續說道:
“因為你忽略了一個人,嚴莊!”
“怎麼是他?”
“對,就是他!嚴莊為人向來自私自利,他為了保全自身,不敢讓曳落河去冒險,也是在常理之中。”
“嚴莊雖然奸詐狡猾,但曳落河向來飛揚跋扈,又豈能輕易任其驅使?”
秦晉去肯定的答道:
“相信嚴莊,他有這個本事的!”
楊行本頓感無語,一方麵為嚴莊有能力驅使曳落河而感到驚訝,另一方麵也覺得,如果嚴莊能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正經處,是不是就能替叛軍再多續幾年的命數呢?
不過,他馬上就啞然失笑,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恨不得叛軍內部全是這種自私自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人才好呢!
“所以,秦大夫如此囂張的對待嚴莊派來交涉的使者,就是虛張聲勢,進一步恫嚇住他……”
秦晉笑而不語,但很快又補充道:
“嚴莊不足慮,唯一可慮的就是尹子琦,須得密切監視洛陽各門動向。”
“請大夫放心,神武軍上千探馬遊騎在動兵之後,已經把洛陽各門盯得死死,但有一丁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去。”
“如此甚好!”
秦晉見楊行本還是欲言又止,便道:
“二郎還有未解之事?”
“末將隻想問一問,大夫為何不強攻洛陽呢?難道僅僅是為了保存實力嗎?現在的洛陽城內,主昏臣弱,如果奮力一擊,旦夕間便可成就這不世之功,又何必……”
在楊行本看來,秦晉有些多此一舉的嫌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神武軍的傷亡大了,再招募一批新兵就是,如此瞻前顧後,萬一貽誤了戰機,那才是得不償失。
秦晉則大有深意的回道:
“兵法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二郎以為是何意?”
楊行本雖然沒有經天緯地之才,可自幼也是熟讀過各種典籍的,這兵法上的理論又豈有不知之理呢?
“我軍雖然與叛軍勢均力敵,但勝在攜大勝之威而來,未必不能一戰!”
秦晉並沒有順著楊行本思路說下去,而是搖著頭,道:
“秦某既然身為統領十萬大軍的主帥,就必須從全軍考量,而不是單純的考慮有沒有一戰之力。”
他看著楊行本加重了語氣。
“如果二郎問秦某,此時的神武軍若硬撼洛陽城,有沒有一戰之力。秦某現在就能回答你,有!不但有,還有取勝之把握!”
但他話鋒又就此一轉。
“可如果有更好的辦法,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更大的收益,難道還要擇難而棄易嗎?”
楊行本不以為然,他的個性雖然表麵上沉穩幹練,但骨子裏仍舊有著舊時的那一股不管不顧的勁頭,此時便顯露了出來。
但他也沒有梗著脖子辯論,隻歎了口氣。
“末將也是怕大夫畫蛇添足啊!”
秦晉忽而臉上笑容盡去,道:
“秦某今夜與二郎做一賭,如何?”
楊行本一愣,下意識的問道:
“賭甚?”
“今夜,中軍必遭叛軍偷襲!”
這可把楊行本嚇了一跳。
“大夫可有確實的證據?”
他才不相信這是秦晉當真與自己做賭,實際上應該是分析各種情報後所得出的結論才是。
秦晉隻答了一句:
“二郎難道忘了前日的軍報麼?洛陽城西南桑林山地出的異動。”
楊行本當然記得,不過他也還知道,那僅僅是異動而已,因為事後派出了大批的探馬遊騎,雖然偶有遭遇叛賊遊騎,交手產生傷亡和失蹤,但仍舊沒有發現大規模的叛軍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