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帥好快的速度,不知三日功夫可能湊齊數額啊?”
“三日功夫雖然有點緊,但絕對夠用,現在本帥隻擔心,你們秦大夫如何從這甕城中把堆積如山的糧食運出去呢?雖然這內外僅有一牆之隔,可與咫尺天涯怕也差不了多少啊!”
說著話,尹子琦竟嗬嗬笑出了聲。
伍長似乎並未聽出尹子琦話中的為難之意,隻大剌剌的答道:
“到時還要麻煩尹大帥才是啊!”
尹子琦笑而不語,不置可否,他能做的隻能到這裏了,讓他當真運出這幾十萬石糧食去換一顆腐爛的臭肉,是絕對做不到的。
不過,這些想法隻能裝在心裏,不能過早的說了出來。他也很是好奇,秦晉是真想要這些糧食呢,還是另有打算。
入夜之後,尹子琦又敵不過身體的虛弱和疲憊,斜倚在竹榻上打起了輕酣。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就聽到一陣疾呼:
“夜襲,夜襲,唐兵襲城了!”
尹子琦猛的一哆嗦,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又覺得半邊臉濕粘一片,用手擦了一下,竟滿是口水。
“大帥,大帥,外麵鬧起來了!”
兩名軍役部分白天黑夜的伺候著尹子琦的生活起居,聽到闕樓外鬧嚷成一片,都嚇的有些六神無主。
“慌甚慌?唐人把戲而已,何來襲城!”
戰鼓隆隆,吹角陣陣,隱隱竟還有喊殺之聲,若果說這不是襲城,兩名軍役其肯相信。
“大帥且聽,聽啊,城外麵這不是敲的軍鼓……”
尹子琦端坐室內,麵色上看不出任何變化,隻淡淡的說了一句:
“昨夜不也是這般鬧騰嗎?虛張聲勢而已,趁夜襲城,對小縣城或許還能奏效。洛陽城積百年之功建成,城高池深,如果以為可以趁夜趁亂,就能得逞,那真是癡人說夢啊!”
說到最後,尹子琦的麵色終於不再平靜,而是顯得有些激動,連手都不知覺的揮動著。
“有大帥這話,俺們就安心了,外邊的人想要破城,休想!”
“對,休想!”
兩名軍役一唱一和,倒把尹子琦惹的笑了。
“本帥渴了,去煮了熱茶來!”
實際上,尹子琦是嫌這兩名軍吏就像雞鴨鵝一樣嘰嘰喳喳,他隻想安靜的留在室內,思考腦中未解的難題和困惑。
兩名軍吏前腳出去,副將又趕來回報軍情。
“大帥,此次夜襲怕是又在虛張聲勢,人倒是派出來了一些,也隻是停在一箭之地外胡亂的喊上一通而已。”
“嗯,知道了。不能掉以輕心,回去好生警戒,不能讓賊子鑽了空子!”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安守忠打著哈氣走了進來。
“唉!這驢日的神武軍,還讓不讓人歇息了?一到半夜就瞎折騰,好好的美夢都給攪合了!”
“安大夫何來抱怨啊?唐兵虛張聲勢,就說明他們自知底氣不足,這麼做隻是為了擾亂咱們的軍心而已。如果當真咱們自家先亂了,豈非中了他們的詭計?”
安守忠徑自坐了下來。
“尹帥說的在理,早就揣度著唐兵實力不濟,如果不是他們用大行皇帝遺首要挾,咱們又何必受這窩囊氣?”
尹子琦卻道:
“唐兵不足懼,可秦晉此子素來有狡計,咱們隻須在城中坐等,便可拖得他們步步入彀,又何必再橫生枝節呢?”
“此言在理,隻等河北大兵一到,收拾他們還不是砍菜切瓜一樣?不過,以老夫之見,尹帥行事倒是越來越謹慎了!”
尹子琦苦笑,他焉能聽不出來,安守忠這是話中有話,在譏諷他兵敗之後膽子小了。可細細思量之下,又不得不承認安守忠的暗諷也沒錯,他的的確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如果在一年之前,麵臨同樣的境地,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出城迎敵,而不是龜縮在城裏硬生生的拖著。
“城外麵還有得鬧騰,不折騰到天亮,怕是不算完。既然這裏沒有軍情,安大夫也沒有必要跟著尹某在這裏幹耗,不如回去養精蓄銳!”
尹子琦說的好聽,事實卻是厭惡安守忠在旁邊陰陽怪氣,指手畫腳。反正此人也無心留在城上,不如給他個台階,好就坡下去。
果然,安守忠長長的抻了個懶腰。
“尹帥說的是,老夫在這裏也是幹耗著,不如回去養精蓄銳!”
說罷,安守忠便起身而去,室內又剩下了尹子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