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此時的李忠國早就放棄了這些各懷鬼胎的同袍,推舉他做手令,又都陽奉陰違,或有軍令下達,但有一點覺得不公者,就公然違抗。戰不成,走不成,照此下去,他完全看不到一絲希望,與其在這裏幹耗下去,不如帶著嫡係人馬相機潰圍而出,說不定還能逃得一條生路。
之所以在走之前帶上尹子琦,李忠國並非安的好心,為了返回洛陽以後減輕罪責,此人就是上好的替罪羊。
到了這種時刻,正所謂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李忠國出了軍帳,便見部下們早就等在了外麵,都是一臉的期待與興奮。雖然此去也是九死一生,可再渺茫的希望也比注定等死要強了千倍萬倍。
再看東麵對方草料的位置燃起了熊熊大火,那是他們的傑作,隻為了引開軍中眾將的主意。
劈開了一大片柵欄,倉促修起的軍營外麵外麵並無壕溝遮擋,衝出去就是廣闊的天地。
衝出了數裏之後,李忠國回望亂作一鍋粥的大營,眼睛裏閃過複雜的神色,但他毫不後悔,留下來就是無休止的爭執和等死。至於投降,他想都沒有想過。
……
磨延啜羅在日落之後就趕回了營中,不過為了多餓叛軍一些時日,並沒有立即派出使者回應他們的投降請求。不過,就在當夜子時,忽然被一陣急急的軍報從睡夢中驚醒。
“叛軍大營火起,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當真?”
得到稟報之後,磨延啜羅頓時睡意全無,他忽然發現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既然秦大夫不同意他殺降,何不趁此機會多撈些首級賺軍功呢!
磨延啜羅急不可耐的登上敵樓,便望見不遠處的叛軍大營果如稟報中一樣,燃起了熊熊大火,裏麵人頭攢動,也不知是發生了營嘯還是兵變。不管發生了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叛軍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營外,如果此時突襲軍營,勢必將一舉功成。
“傳令下去,都別睡了,出兵襲營,天亮之前務必結束戰鬥!”
回紇部的馬步軍在草原上早就習慣了枕戈待旦,進入中原以後依舊如此,僅僅半個時辰不到,便已經大舉開出了軍營,直奔叛軍大營突進而去。
最初,磨延啜羅還擔心叛軍回有什麼埋伏,派了幾個千人隊上去,這才發現他們早就放棄了抵抗,此時的營寨不過紙糊的一樣,已經成了擺設。
嗷嗚!嗷嗚!
吹角之聲陡然響徹上空,就在叛軍未及反應之間,回紇馬步精銳排山倒海般的衝進了不堪一擊的軍營。本就陷入混亂中的叛軍此時也根本來不及抵抗,隻好各自為戰,做著最後的掙紮。
有的叛軍將領反應快, 馬上大聲疾呼,“別殺,別殺,願降,願降!”
然而換來的回應隻有冷笑與無情的馬刀。
霎時之間,曾經不可一世的幽燕邊軍竟成了毫無還手之力的軟腳雞,任憑回紇人左衝右突的宰殺著。
哭號聲,呼喊聲,叫罵聲,戰馬不安而又急促的嘶鳴聲,密集的金鐵交擊之聲,充斥著叛軍大營。
磨延啜羅素來喜好親自衝殺於軍前,此時早就殺得渾身浴血,隻見他麵色猙獰,仿佛剛剛淋過了一場血雨,興奮的叫著,喊著,手鍾一柄唐朝陌刀頻頻劈砍,每一次上下就意味著收割了一條大好人命。
這種近似於屠殺的大戰進行了整整一夜,天色破曉時,早已雞鳴四起,回紇兵這才收住了手中的屠刀。
放眼整個軍營,已經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甚至於連個落腳的幹淨地方都沒有。
不時還有步卒來回遊走,看著哀嚎未死之人便上去補一刀,順帶著割下首級。
小半個時辰,轅門外的首級竟已經堆的小山那麼高。
不過,磨延啜羅卻悶悶不樂,因為此戰中的關鍵人物,尹子琦在昨夜下落不明。
他已經從被俘的軍將領口中得知尹子琦的確切消息,此人並未如傳言中死去,而是半死不活的一直隨軍轉移,這段時間以來,真正負責指揮的人是個叫李忠國的契丹人。
關於李忠國的消息,與此前俘虜中的傳言大致不差,獨獨尹子琦,是個意外的驚喜。然則,搜尋之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驚喜也就成了失望。
非但尹子琦不見了蹤跡,就連李忠國也一樣是聲不見人死不見屍,磨延啜羅意識到,這兩個人一定是在昨夜趁亂逃走了!這讓他如何甘心,於是又當即下令,大舉搜山,誓要把尹、李二人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