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將歡欣鼓舞,紛紛撫額相慶之時,李忠國又警告道:
“唐兵中素來以神武軍最為奸狡,其主帥秦晉更是神鬼莫測,如果諸位以為這樣就能使他們無所適從,難免要重蹈鍾如海的覆轍!”
鍾如海的名聲在軍中已經越傳越臭,而且不論地位高下,都一致認為,老馬坡的全軍覆沒此人至少要負七成的責任,而另外那三層,就算不明說,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自然該由昏迷不醒的尹子琦來負。
得了李忠國的警告,眾人覺得有道理,可是如果就這麼守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如果不能西進拿下新安,這裏的事早晚就露餡的。
“咱們在這裏按兵不動,就怕朝廷催促下來,不好交代。”
現在的大燕朝的天子已經不是安祿山了,安祿山雖然殘暴,可至少還能說得通道理。但眼下的安慶緒則與乃父大大不同,一切全憑一己好惡,萬一暴怒降罪,在座的各位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李忠國卻勸說眾將:
“諸位同袍稍安勿躁,之所以按兵不動,絕非一味的采取守勢,而是要以守代攻。”
在座的也都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經過李忠國的解釋,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如果唐兵不來攻呢?也等著咱們攻過去,豈非白白浪費時間?”
唐兵最擅長的就是以守代攻,他們有這種擔憂也不奇怪。
李忠國還是胸有成竹的模樣。
“放心,唐兵軍力倍於我燕軍,豈會錯過這等建功立業的機會?”
一言說罷,眾人又擔憂盡去。然則,終究有人還是唏噓感歎,
“想當初太上皇在位時,咱們說攻哪裏就攻哪裏,何曾像現在這樣受氣了?”
“此一時彼一時,風水還有輪流轉的時候呢,何況這用兵的運勢?李郎將的計策,諸位如果都覺得可行,不妨就試上一試!”
說是試上一試,實際上,這就是經過了一番議論之後,決定執行以守代攻的軍令。
然則,這一等就是三天,居然再沒等到唐兵的襲擾,也不見唐兵大舉來攻。許多人又開始沉不住氣,覺得此前是不是判斷有誤,唐兵不敢來了呢?
李忠國現在也是一腦門的霧水,他可是在眾將麵前信誓旦旦的保證了的,豈料現在就被狠狠的打了臉。在大夥前來興師問罪之前,必須得找出個站得住腳的原因,或者說須得找出神武軍按兵不動的真相。
於是,李忠國將探馬遊騎的數量有增加了兩倍,範圍更是直抵新安城下。
此前李忠國為了不過度的刺激唐兵,隻將偵查範圍保持在長石鄉以東三裏的位置,僅僅保證軍中大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現在看來,這種設想顯然是不夠的,可等偵查的範圍擴大以後,他竟又是吃驚不已。
唐兵的的確確在這三日的功夫裏按兵不動,偃旗息鼓了。
這可與此前的消息截然相反啊。在大營後撤之前,早就有多處明顯的跡象,表明駐守在長石鄉的唐兵要發動大規模的突襲抑或是全力進攻。
李忠國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才產生了後撤十裏的想法,如此更是為了避敵鋒芒,而不至於使這兩萬餘燕兵麵臨難以擺脫的險境。
可現實的情況卻讓他也理不清頭緒了,究竟是唐兵另有詭計,還是……
這時,一個想法突然從李忠國的眼前閃過,霎那間有如暗夜驚雷閃電,把這個世界照得如同白晝。
難道唐兵內部也有了分歧?抑或是唐朝的朝廷有人在為秦晉掣肘不成?
這種先例在唐朝軍中可謂是層出不窮,當年的封常清如此,哥舒翰如此,高仙芝也是如此。
當時軍中甚至有一種笑言,指稱李隆基親手將唐朝土地一寸寸的獻給了安祿山。
事實也差不多如此,如果李隆基當年不在敵前軍中搞平衡,鉗製主帥的權力,通過宦官大加幹涉,幽燕鐵騎的進軍速度未必會如此之快呢!
現在秦晉眼看著就要兵鋒直抵洛陽,說不定長安城內有些人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出現,來個陣前走馬換將也未可知呢!
總而言之,就算不是走馬換將,但有幹涉主帥決策的行為,對他們而言無疑就是絕好的消息。
一想到這些,李忠國就覺得胸中有如沸騰之水,忍不住的興奮難耐。
他當即就召集眾將,將自己的這個判斷說了出來,眾將聞言,也都覺得極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