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順水有人情(2 / 2)

說實話,當世之人沒有不喜好詩文的,但這個李太白卻是給他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當初太上皇的地位仍舊如日中天,天下承平已久,房琯奉旨與辦差時就與這個詩名一流的大才子有過一次交道。

房琯本來也是慕名已久的,然則見到本人之後卻發現與想象中大為不同。未見其人,便先聞到了濃濃的酒氣。交談間,更是借醉不遜,滿腹牢騷,對他也是有意無意的冷淡奚落。他也算在宦海浮沉半生,鬱鬱不得誌的人,見過的數不勝數,然則如此自甘墮落,慢待於人的,卻是極少見。

如果秦晉用了這樣的人,在崇尚務實而排斥務虛的神武軍中,必然是一根臭的不能再臭的攪屎棍。

究其根本,房琯力勸秦晉不要重用此人,就是因為這一點,而絕非私心。

其實,這世上對那位鬱鬱不得誌之人報之以同情者比比皆是,可究其根源腳下的路還不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奏對於君前的機會,天下才具之事何止萬千,又有幾人可得?還有此前永王謀反,天下間但凡稍有智慧之人都能看得出來,定然事敗,他卻一頭栽進去,又能怪的誰了?

秦晉回到城內以後,磨延啜羅叔侄已經在縣廷內等候多時,回紇精兵明日將開赴長石鄉與楊行本會合,在臨行之前,他還有一些話要著重交代。

磨延啜羅身上的傷大致好了七七八八,而藥葛毗伽依舊臉色蠟黃,走路說話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顯是身上的傷害沒好利索。這也不奇怪,磨延啜羅畢竟是才過而立之年,年富力強,身體壯碩。藥葛毗伽卻已經年過六旬,老胳膊老腿又怎麼能比得過年輕人恢複的快呢?

“大夫見笑了,小人這身體八成是不能隨軍同行了,還請大夫開恩,容許小人留在新安靜養,隻讓啜羅一人前去即可!小人唯獨擔心的就是,啜羅年輕氣盛,萬一情敵冒進,壞了大夫的計劃啊!”

秦晉卻笑道:

“磨延頭領驍勇善戰,老頭領不必替他謙虛,尹子琦叛軍精銳傷亡過半,軍心離散,現在正是我大唐反擊的絕好機會,回紇精兵也是時候亮出來了。”

磨延啜羅當即便像秦晉表示,願率部死戰,不死不休。

秦晉仍然著說道:

“秦某讓回紇精兵出馬,可不是去送死的,多多斬獲首級才是正理!”

其實,秦晉所擔心的就是磨延啜羅叔侄這對老狐狸,已然會向應付房琯一樣,出人不出力,那他留著這叔侄二人就沒了任何意義,不如讓盧杞將其一舉殲滅,然後再收編了他們的殘部。

整個談話的過程,秦晉都在顧左右而言他,可藥葛毗伽卻有如坐針氈之感,不多時就大汗淋漓。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叔侄二人離開縣廷,卻聽磨延啜羅的聲音有些不滿。

“叔父何以唯唯諾諾,咱們當真如此不堪?要匍匐在那姓秦的腳下苟延殘喘?”

藥葛毗伽卻雙眼眯的更細了,僅僅留下了一道分辨不出的縫隙。

“啜羅啊,你道秦大夫真是和你我叔侄扯閑話嗎?他是不信任咱們啊,怕咱們像對付房琯一樣對付他。倘若咱們稍有異心之舉,隨時隨地都有人頭落地的危險啊!”

聽了叔父的這一番分析,磨延啜羅也被嚇了一跳。他在這種勾心鬥角上向來比叔父遲鈍許多,現在才覺得後怕,身上竟也冒出了冷汗。

“若非叔父提醒,侄兒還如在夢裏呢!叔父主動留下來,想必也是安秦晉之心吧?”

叔侄二人上了馬車,藥葛毗伽費力的坐下,這才說道:

“是,也不是!老胳膊老腿受了傷,身子好的就慢,哪還有精力和體力去打仗呢?主動要求留下來呢,也確有安秦晉之心的打算。啜羅,此戰你盡管放開了打,這神武軍中,尤其是那個楊行本,以叔父觀之,安祿山麾下除了尹子琦和史思明,已經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現在尹子琦剛剛遭受重創,無論心氣還是實力都嚴重的萎縮,如果所料不錯,神武軍此戰至少有八成的勝算。”

說到這,藥葛毗伽喘了幾口氣,然後又道:

“咱們回紇勇士從草原上不遠萬裏的過來,一路上不是受製於人,就是保存實力,不曾打過一次漂亮仗,讓漢人小看了咱們。明日以後,如果啜羅能一雪前恥,也算咱們不虛此行啊!”

磨延啜羅鄭重點頭,叔父的交代也正是他內心中的想法,自打南下以來,遇到了太多的窩囊事,如果不能在戰場上奪取功勳,就連自己心裏的那一關都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