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死中又得活(2 / 2)

裴嗣馬上讓楊行本端坐,他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楊行本怎麼可能坐得住,與裴嗣一同出了軍帳。

剛出了帳門,就有軍卒急急來報:

“楊郎將回來了,請將軍手令,開啟轅門!”

“楊贄?”

楊行本與裴嗣兩人異口同聲。

入夜以後,神武軍轅門不得擅自打開,除非有主將手令才可以開啟。回來的,的確是剛剛經曆了九死一生的楊贄。不過,楊贄卻是被部下抬著回來的,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甲,楊行本簡直已經認不出這個血肉模糊的人就是那個英姿勃發的楊三郎。

數百名軍卒渾身帶傷,或輕或重,互相攙扶著,能活著回來就是托天之幸。

經過軍中傷醫的診治,楊贄的性命並無大礙,多虧了他身上的鐵甲保護,隨身身中數箭,但都僅僅深入皮肉,並沒有傷及要害,唯一令人擔憂的就是流血過多,可能很長時間都無法重新跨馬作戰了。

……

尹子琦袒著上身,精壯的皮肉在撲撲閃爍的燭光下映處了幽幽的光輝,隻胸口處的一片血紅淤青格外顯眼,一名軍卒將溫濕的布巾敷在上麵。

“鍾如海,今夜殺敵幾何?”

鍾如海雖然正身坐著,可麵上卻遍布慚愧之色。

“斬首千餘!”

“咱們傷亡幾何?”

“傷亡近三千!”

尹子琦半躺著,眼睛裏沒有一絲波動。

“今日所遇唐兵實在大出所料,若非本將輕敵,焉能讓他全身而退?”

這麼說就等於承認了今日的過失責任都在自己身上,鍾乳聞言趕緊胡亂的擺著手,急急的說道:

“都是末將,是末將無能,領著一萬五千人也,也沒能……請將軍責罰,責罰末將,要殺要剮,末將全無怨言。”

尹子琦想換個動作,可馬上就牽著了淤青的傷處,疼的直咧嘴,但還是掙紮著坐了起來。

“這事你不用往身上攬,錯不在你,咱們自騎兵以來,唐兵何時有過如此戰力?今日小敗,正好讓你我正式麵前的神武軍,一定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從這個角度說,也算塞翁失馬了。”

在尹子琦眼裏,今夜一戰,他們擊敗了偷襲的唐兵,但確實敗了,而且敗的十分難看。早就布置下一萬多伏兵,而且以逸待勞,結果卻讓他難以接受,傷亡超過唐兵不說,還讓對方幾乎全身而退了。

這不是奇恥大辱是什麼呢!

隻是這些話他不能說出來,主將必須有主將的氣度,即便心裏再難受,也必須得表現出一副水波不興的沉穩。

尹子琦最崇尚兵法中的一句話,“胸有激雷而麵如平湖者,方可為上將軍。”深悉此理的他,自領兵之初就時時刻刻以此為座右銘,鞭策自己。

多年的不如意和被打壓,讓他備嚐煎熬之苦。而今,晉王終於得勢,他也跟著水漲船高,一越而成了大燕軍中的領兵頭號人物,洛陽兵權幾乎盡操於其手。而且,當此之時又是臨危受命,如果能夠拯救燕朝於危亡之中,他尹子琦不就是救亡之臣嗎?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尹子琦先打敗了趁人之危的唐朝宰相房琯和他的十萬唐兵,似乎可以一路高歌猛進了,誰能想到又遇見了神武軍。本來他隻以為神武軍的種種傳聞都是言過其實的訛傳,現在一頭撞在了石牆上才清醒過來。

“唐軍明敗暗勝,卻終究是在咱們手上吃了虧,一定會再次夜襲大營,夜間防備一定要重視,絕不能再讓他們趁勢得逞。”

鍾如海一直頻頻點頭,聽尹子琦判斷唐兵還會夜襲,便有幾分不信。

“唐兵吃了虧,知道咱們也不好相與,還敢再來?”

尹子琦沉聲道:

“那個秦晉,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他麾下的領兵大將也都是如此。”

這一點從僥幸逃走的唐軍主將身上就可見一斑,明明必死的局麵,卻在屢屢出人意表的選擇之後,居然就逆轉了。

帳中安靜了下來,尹子琦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斜躺著。鍾如海仍舊正襟危坐,似乎隨時等著他訓話下令。

良久之後,隻聽尹子琦輕輕歎息一聲。

“陛下的處境比想象中更為險惡,若阿史那承慶在洛陽,某也不會如此提心吊膽,誰不知道嚴莊是個兩麵三刀的老狐狸,陛下怎麼能重用此人呢?”

“將軍說的可對,就該一刀殺了才是!”

鍾如海覺得尹子琦的話大有道理,深以為然,一邊點著頭,一邊附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