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針尖對麥芒(2 / 2)

很快,田承嗣又再一次驚訝了。他發現周圍的軍將士卒似乎根本就沒受到這次刑殺的影響,仿佛事不關己一樣,校尉旅率們指揮著部下進行未完的差事,楊行本也接著向秦晉彙報詳細軍情。甚至連秦晉都一臉平靜的聽著,還時不時的點點頭。

自打回到新安以後,今日跟在秦晉左右,幾乎每過一段時,田承嗣都會刷新對神武軍的印象。他實在想不通,神武軍中有如此人心又是如何練出來的呢?

秦晉並非沒有惻隱之心,然則火藥實在是威力巨大的武器,既可以傷敵,也可以傷己。

尤其是神武軍中大量儲藏火藥,一旦失火意外,損失將不可估量。自打火器在神武軍中推行,秦晉就不遺餘力的宣傳霹靂炮失火的危險,幸甚以往並未出現過意外,甚至於圍繞著管控火器製定了極為嚴苛的軍法,就為了防患於未然。而這此巧合加上巧合的意外正算得是撞在了刀口上,就算沒有釀成大禍,按照軍中律令也必須處於斬首之刑。

既然早已立下軍法,這幾個人疏於管控,自然也要為他們的行為負責,況且神武軍中向來軍法森嚴,從沒有人僥幸得脫,長此以往形成的慣性之下,也就見怪不怪了。

今日如此重處了疏於管控火器的軍卒,必然會警醒其他人,莫要步了後塵。對於被斬首的軍卒而言,這是悲劇,可反過來對於全軍卻又有所補益。世事往往就是如此無情無義,更無兩全其美之法。

數年以來,秦晉和所有人一樣,早就見慣了生死,他甚至連最初的憐憫之心都沒能生出,心思立刻就全部落在了距離此地不過五裏左右的尹子琦身上。

“二郎,叛軍紮營,此時該如何應對?”

楊行本家中行二,因此秦晉一直習慣於稱之為二郎。楊行本想也不想,似早就打定了主意一般,答道:

“末將會遣人襲營,趁其立足未穩,給他幾分顏色悄悄!”

對於楊行本的這個應對辦法,秦晉也深以為然。目下的叛軍在唐.軍麵前有著屢戰屢勝的天然心理優勢,而那些打過敗仗的不是戰死就是投降,對這些人造成的影響也自然有限。

所以,叛軍在心理上必然是輕敵的,一定想不到唐.軍會在其立足未穩之際率先發動突襲,如此必然會給予對方重重一擊。

田承嗣忽道:

“這,這豈不是過早的暴露了實力?”

楊行本麵無表情,冷冷的回應道:

“目的便是要讓賊兵知道我神武軍的實力,好叫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隻須稍加解釋,田承嗣馬上就明白了楊行本的意圖。

以雷霆一擊震懾住尹子琦,讓他有所顧忌,就等於在叛軍的手腳上加了鎖鏈,使其不能任意行動。而行軍打仗最怕的就是束手束腳,一旦不能縱橫捭闔,失了銳氣,這場戰事就已經等同於先輸了一半。

田承嗣甚至有點為安祿山惋惜了,如果沒有神武軍,如果沒有秦晉,這天下或許就會是另一番光景了,而燕朝代唐朝也說不定就是板上釘釘……

隻可惜,世事容不得假設,神武軍自從在河東名聲鵲起之後,先敗蔡希德,再敗孫孝哲,現在的尹子琦會不會也走了他們的老路呢?如果在一天之前,田承嗣或許還會有所保留,可現在他卻十分篤定,尹子琦擊敗秦晉的機會十分渺茫,甚至相當於於公羊生崽般的渺茫。

……

尹子琦心裏憋了一口氣,千把人的前鋒騎兵,竟然被百餘唐.軍以零傷亡的代價,打死打傷近兩百人,若傳揚出去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恨不得將那愚蠢的前鋒主將斬首泄憤,可也知道因此而殺人是沒有道理的,最後隻得將其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草草了事。

心情平複下來,尹子琦便開始權衡眼下的局麵,己方處境不利,對此他心中十分了然。但他卻沒有退路,必須於逆境中向前,若不能奪回新安,恐怕安慶緒也繞不得自己。原本他以為秦晉與那房琯應該是一路貨色,現在卻發現自己實在低估了此人,僅從其布置兵馬的手段,以及今日所遇的小插曲,均可見一斑。

大軍士氣有些低迷,尹子琦一反常態,無時不警惕著,他忽然有種預感,這個秦晉行事往往出人意表,難保不會趁著自己立足未穩之際便來偷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