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鑼聲驟起,行人們慌忙避讓,很快便有上百人的馬隊疾馳而過,緊隨其後的是十幾輛軺車,車幡明晃晃昭示著,車隊的主人乃是洛陽城內最有權勢的人,晉王安慶緒。
月前,晉王和齊王的一場火並,到現在人們還曆曆在目。洛陽城主要的幾條大街上堆滿了死人,多數都是支持皇後段氏與齊王的禁軍,廝殺持續了整整一日夜,齊王被晉王的人捉住,拖到東市活活的給剮了。
晉王奪權以後,囚禁了段氏,又開始在朝廷上清洗支持齊王的官員。許多官員被冠以謀反的罪名,一家老小男丁全部拖到東市處斬,女子則充入官辦妓院中為娼。僅僅行刑殺人就進行了整整三日三夜,一時間東市左近的大街上血流成河,屍臭竟日不絕。
現在,城中官民都知道,晉王雖然未曾登基,實則與皇帝無異。至於兩年前登基稱帝的安祿山,也許隻是個眼盲無力的老家夥而已。
馬隊車隊絕塵而去,百姓們才心有餘悸的指指點點議論著。
“晉王這是去禁中,不知何時才登基為帝……”
“莫瞎說,小心被掛到那上頭去……”
其中有百姓指著高杆上青黑發臭的人頭,警告那口無遮攔的人。
安慶緒大搖大擺的進入皇宮,內監李豬兒得了信,顛顛的迎出來。
“殿下今日可是要臨幸淑妃?”
大腹便便的安慶緒瞥了李豬兒一眼,問道:
“老家夥可還安穩?今日沒為難你吧?”
聞言,李豬兒眼圈一紅。
“奴婢昨日又挨了十鞭子……”
安慶緒冷哼一聲。
“老不死的!”
罵了一句之後,他又覺得有些過於張揚,看了看周圍並無旁人,便又道:
“老家夥眼睛瞎了,折騰不了幾日,宮中的事,哪個若幹多嘴,直接拉出去喂狼。”
李豬兒的表情變化也是快極了,剛剛還抽噎欲哭,現在居然又諂媚的笑著。
“殿下放下,幾次殺雞駭猴,都老實的很,嘴巴也嚴極了,不敢有一字半句的瞎說。”
安慶緒滿意的往後宮走去,李豬兒就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自打殺了齊王以後,安慶緒就徹底隔絕了安祿山與外界的聯絡,這位戎馬半生的梟雄竟如豬狗一般被圈養了起來,他所獲知的關於宮外的一切消息,都是經過李豬兒與嚴莊等人精心編織的謊言。
並非是安慶緒不想奪權,而是安祿山現在還不能死。唐朝未滅,長安未下,安祿山在燕朝內的威信依舊無人可以取代,比如留駐河北的史思明,之所以對洛陽朝廷俯首帖耳,便是有安祿山的緣故。
安慶緒雖然魯莽,卻也不是個徹底的傻子,身邊又有不少謀士出謀劃策,留下安祿山,得利將遠大於弊端。
所以,他便哄騙著安祿山,保持著洛陽朝廷上微妙的平衡。
然則,安慶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早就對安祿山身邊的年輕美姬垂涎三尺,又怎麼可能放過如此機會呢?第一個被他所蹂躪的就是齊王生母,皇後段氏。段氏出身自大理貴族,十五歲就開始服侍安祿山,到現在也不過三十出頭,依舊美豔動人。
隻可惜,段氏整日裏哭哭啼啼,又幾次試圖刺殺安慶緒,沒幾日的功夫就被他徹底厭棄。與之相反,淑妃柳氏則極盡逢迎之能事,把他伺候的欲仙欲死,使之日日流連忘返。
淑妃焉能不知道安祿山已經是個廢人,繼承這諾大天下家業的,早晚是這黑胖的晉王,為將來計也不會排斥手握重權的安慶緒。她一早就聽到了安慶緒粗重的腳步聲,還未見其人就嬌聲嬌氣的抱怨著他不早點過來。
粉拳錘胸,聲音婉轉,把安慶緒撩撥的欲火焚身,恨不得立刻把懷中美人剝筍一般扒個幹淨,當場就大戰雲雨。
可就在此時,身後宮門卻嘭的一聲被從外麵踹開。
李豬兒哎呦一聲,滾了進來。安慶緒剛要發怒,回頭卻登時愣住了。
“父,父皇……你,你怎麼……”
踹門而入的不是旁人,正是已經瞎了眼睛的安祿山。隻見他雖然雙目無神,卻早就氣的須發皆張,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一雙手緊緊攥成了拳,手腕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