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將相起爭執(2 / 2)

房琯深受儒家思想影響,殺降一事對他而言,是個難以繞過去的坎。但是,他畢竟不是那種迂腐之人,所以稍微變通一下,使這些當死之人死在戰場之上也就說得過去了。

秦晉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問道:

“想必老相公也是如法炮製那些反複無常的團兵吧?”

房琯沒有否認,重重點了點頭。

“殺人誠非老夫所願,然則天下社稷為重,在不願也要有所為!”

頓時,秦晉擊掌笑道:

“老相公好手段,不過秦某卻又不同的看法。”

說話間,被圍在幾個坊內的殘兵已經不再進行反抗,神武軍方麵則進一步加深了攻心戰術,秦晉瞥了一眼城內局麵,又笑嗬嗬的看著房琯。

“如此說來,秦大夫有更好的辦法?”

房琯大為驚訝,他也的確想知道,秦晉究竟有什麼勝過自己一籌的法子。

秦晉對待房琯的問題可以說是不厭其煩的解答。

“秦某質問老相公一個問題,還請坦誠回答,當今天下最寶貴的財富是什麼?”

這個問題大大超出了房琯的意料,他實在想不通,這個問題和處置叛軍俘虜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天下萬民以食為天,自然是糧食了!”

如此回答也未見不對,但在秦晉那裏卻另有答案。

“非也,秦某以為,當今天下最寶貴的實為人口!糧食春種秋收,縱有災害,三五年內亦可重現豐收,可人口一旦損失過甚,則非有百年之功難以恢複!”

兩個人的交流原本隻局限在戰事本身的細節問題,可秦晉忽然將話扯得遠了,落在房琯的耳朵裏,他卻絲毫不覺得突兀,甚至有種振聾發聵的感覺。繼而,臉上居然湧起了自慚之色。

良久,房琯長歎一聲,居然雙手合一,對著秦晉長長一揖。

“秦大夫之言如醍醐灌頂使人茅塞頓開,請受老夫一拜!”

秦晉閃了開去,一把扶住房琯。

“都是為了天下社稷,隻是方法各異。天下百姓多數人都隻為了活下去,有一口飯吃,就算投了反賊,也是可以原諒的,總得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如果但凡有過反複便要盡數誅除,那天下半數人口豈非要盡數殺光了?”

此時天下人口以河北河南為最,其中河北則更勝一籌,否則也不會有“河北半九州”這種俗語流傳於世了。

房琯雖然認為秦晉說的很有道理,可內心中依舊有著深深的憂慮。

“話說來,還要落在實處,秦大夫打算用何種方法使之不再叛降反複呢?”

擊破新安以後,俘虜的叛軍將會越來越多,這的確是個急待解決的問題。

秦晉淡然一笑,隻說了兩個字。

“民營。”

民營自成立之初就有著一套異於當世的洗腦手段,而且經過了數年的實踐摸索之後,不但結合實際總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還培養了大量的具備思想改造能力的人才。

所以,隻須抽調骨幹搭起了民營的架子以後,就會產生流水線一樣的高效率,不論有多少經曆複雜的人充入其中,都將會被改造成合格的一份子。

房琯一直以為民營隻是針對當地百姓所組建,現在卻發覺似乎並非如此。而且,他在此前的一段時間裏,對神武軍的這個附屬組織也有了一些了解,其間的百姓們似乎並非簡單的聚居在一起。

雖然了解的有限,卻有一點令其印象深刻,那些對唐兵成見很深的當地百姓,進入民營以後其本身所攜帶的戾氣似乎很快就煙消雨散你,轉眼間就從桀驁不馴的虎豹豺狼變成了溫馴聽話的綿羊。

是以,房琯得了秦晉的回答以後,也不全然認為他是在吹牛胡說,或許當真能有意想不到的收效呢,如果把叛軍也能悉數改造,此消彼長之下,絕對是件大好之事!

……

“將軍,把袍子脫了吧。”

一名軍吏托著一團普通軍卒的號坎呈在令狐潮的麵前。

令狐潮滿臉的悲憤之色,就在一天前,他還做著一舉擊敗神武軍的春秋大夢,此刻向來竟是無比的諷刺。僅僅一日之隔,自己竟然要向叛軍投降了。

沉默了良久之後,令狐潮默默的脫下了身上顯赫的紫袍,換上了肮髒殘破帶著陣陣惡臭的土黃色號坎,這是剛剛從一個戰死軍卒身上扒下來的。

“傳令,不再抵抗,全體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