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以為如何啊?”
秦晉剛想答複,卻聽張皇後驚聲大呼:
“陛下有詔命,有詔命……”
扭頭望去,卻見張皇後手中正捧著一卷詔書,表情聲音中都透著明顯的興奮。
秦晉心下頓時就是一驚,李亨何時在榻邊留下的詔書他可並未有過察覺,那麼張皇後又是從哪裏找到的詔書呢?
看張皇後的神情,他手中捧著的就像是遺詔,其中內容也是冊封其子為太子一般。
“崔相公乃國之柱石,此時大局理當由相公主持!”
豈料,張皇後竟將手中捧著的詔書交給了崔渙。
秦晉心中陣陣緊張,暗責自己的疏忽,倘若張皇後當真偽造了天子詔書抑或是遺詔,他將很難原諒這種疏失。
再看崔渙接過了詔書,手中就好像捧著燙人的火炭一般,神情也難看之至。
隻是當崔渙將手中的詔書展開之後,心下立時鬆快了不少,這詔書上的確是李亨的親手筆記,而且所宣內容也是他們兩個人此前商議好了的。如此看來,張皇後並未在其中做手腳。
“崔相公宣讀詔書吧,究竟,究竟陛下有何交代?也好叫列位知曉!”
李輔國抹著眼淚也湊了過來,似乎他也急於知道詔書中的內容。如此,崔渙再無疑慮,便當眾宣讀手中詔書的內容。
詔書隻有寥寥數語,主要內容就是以廣平王為帥,秦晉為副帥,兵出潼關,直指洛陽。
可秦晉聽了這些內容之後,心中當即就是一沉,他本人和神武軍離開長安並無不妥,可廣平王李豫一旦離開,假如李亨病情好轉也就罷了,一旦惡化甚至於崩殂,張皇後必會有所動作,而遠在千裏之外的他鞭長莫及,豈非就失去了成為儲君,乃至大唐皇帝的機會?
一旦張皇後掌權,勢必將會對其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神武軍以瘋狂的打壓。這個女人顯然並不是武後那種擁有成熟的政治智慧的人物,再瘋狂的事恐怕也能做得出來。
平心而論,秦晉是舉雙手雙腳反對這個詔命的,但現在下詔的李亨已經陷於昏迷之中,又向誰去辯解說明呢?
今日之事,棘手也就棘手在此處。
“陛下英明神武,竟早已做好了妥善的安排,奴婢以為當立即落實詔書上的內容!”
李輔國又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說話時卻已經沒有半分哭腔了。
崔渙皺著眉說道:
“老夫也讚同陛下詔書上的安排,不過出兵卻須大夫與壽安長公主晚婚之後,否則大張旗鼓的張羅了大半月,難以對長安百姓交代!”
“百姓們還要甚交代了?陛下病成這個樣子,長公主的婚事再拖些時日料也無妨!”
此時的甘露殿上,張皇後的表現欲極強,當眾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並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妄圖壓得崔渙和秦晉低頭。
“皇後殿下說的沒錯,陛下最疼愛的就是壽安長公主,如不能親眼見到長公主與秦大夫大婚,豈非終身憾事?奴婢也以為,再拖上些時日也無不妥。更何況,現在房相公在洛陽城外兵敗,生死不知,出兵一事才是重中之重啊!”
言下之意,秦晉和壽安長公主大婚不過是兒女情長,又怎麼能比軍國重事來的緊要呢?如此一來,張皇後與李輔國一唱一和,再加上崔渙做了豬隊友,秦晉就算有反對的打算,一時之間也無從下手出口了。
此時此刻,甘露殿上的焦點反倒不在李亨的身上了,隻有一些無關緊要的宦官和禦醫圍著雙目緊閉、牙關緊咬的天子團團的轉著……
“淮南軍報,八百裏加急!”
宦官尖利的嗓音驟而傳入甘露殿內,驚得殿內眾人都是渾身一顫。
淮南乃朝廷財賦重地,坐鎮此地的是淮南節度使高適,此人自平定永王李璘之亂以後,深得李亨信重,現在送來八百裏加急軍報,究竟是喜是憂?。
小黃門停在殿門口不敢進來,等著有人從他手上將軍報接過去,可殿內的宦官們都在圍著李亨手忙將亂,一時間竟無人理會於他。
還是崔渙沉聲道:
“直接進殿就是!”
崔渙也顧不得那些宮中繁瑣的規矩,直接在小黃門手中搶過了軍報,揭開封泥,從油紙包中抽出了一卷羊皮紙,展開看去,麵色登時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