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輕輕拍了一下禦案,道:
“好,便以第五琦為戶部侍郎,拜監察禦史,江淮租庸使,山南等無道度支使。”
說著,李亨看了看秦晉,問道:
“秦卿以為如何?”
秦晉被李亨這一連串的加官也有些詫異,連第五琦的麵都沒見過,就如此加官,當真令其壓力山大。不過,就實而言,經過近半年的接觸和觀察,第五琦本人也確實有這方麵的才能,李亨能對其不拘一格委以重任,將其從一北海小吏而提拔為掌管財賦重地度支大權的實權大吏,也一定會得到成倍的回報。
“陛下明鑒!”
今日到紫宸殿有兩個沒想到!秦晉離開大明宮以後,心中暗暗道著僥幸。
一是賣了李輔國一個順水人情,二是尋著合適的機會,舉薦了第五琦這個有斂財本領的能吏。相信有第五琦經營江淮等地的鹽稅,很快便會見到成效,再有一個季度就要進入秋季,屆時正是地方負責征收租庸調的日子,如此一來或多或少可以填補些因為河北河南損失了過多的戶口數而造成的租庸調缺口。
當秦晉的一眾部將聽了他在大明宮內外的遭遇以後,也都不禁撫額相慶。
“竟是壞事變了好事,且先讓那閹人多自在快活一陣!”
揭發馬元事件的始作俑者,楊行本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很爽利的表示,擁護秦晉的決定。畢竟秦晉與壽安長公主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如果在這個時候與李輔國拚的你死我活,豈非因自家的私怨而連累了他嗎?
楊行本雖然性子生來有些偏狹,但也不是個心理陰暗,不擇手段的人,經過數次磨難和挫折以後,其性格中的偏狹反而日漸轉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難以名狀的沉穩。
原本秦晉以為楊行本的性子並不適合做獨當一麵的地方大吏,因而才在潼關陷落以後將其派到馮翊郡協助郡太守杜甫守土保民,後來的事實證明此人不但出色的完成了秦晉所交辦的所有任務,更是決斷有方,為長安守城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秦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尤其是今日他能大方坦然的對待家族仇人,更證明其政治上的成熟已經有了一日千裏的變化。秦晉能從楊行本的眼睛裏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歉意,實際上這也大可不必。
其他人沒有對秦晉那種對曆史人物先知先覺的優勢,自然不清楚哪些人有至禍的根子,都以為李輔國現在與神武軍交好,就不宜於當此之時翻臉,反而應該增進彼此間的關係,以達到互助互利的效果。
如此一來,縱使政事堂一言九鼎的房琯凱旋歸來,也很難再對神武軍有實質上的製約了!
然則,那些人又何曾了解,秦晉對李輔國的忌憚和擔憂並未有一時一刻的放鬆,現在之所以和平相處也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已,隻要再有合適的機會,他依舊要毫不猶豫的將其置之死地而後快!
一想到五日後的大婚,秦晉心裏竟有些小小的畏難情緒。
在紫宸殿上時,他已經得到了李亨的明確指示,婚禮要超規格的風光大辦,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李唐皇室的這樁婚禮,以這種喜事衝淡安賊為禍的乖戾之氣。
李亨的所有理由都光明正大,不容推脫辯駁,秦晉覺得自己就像被強行架在火上烤的羔羊,一想到各種繁瑣冗長的禮儀環節便也忍不住直皺眉頭。現在正值盛夏,關中大地酷熱難當,而大禮服又是裏三層外三層的罩在身上,如此一整天的在外麵暴曬下來,體力稍微弱點的人恐怕就得丟了半條命。
到此時,秦晉還真有些懷念那個時代的清涼衣服,可到了這一千多年前的唐朝,非但在外人麵前不能隨意的袒露肢體,就算在家中時,稍微注意體麵的人也不會輕易的穿那些清涼衣服的。
譬如現在,秦晉正一臉一身的熱汗,卻不能把衣襟敞開,讓熱氣盡速的散發出去。
否則,就連那些禦史言官都會借此而攻訐於他,上書參劾其衣冠不整,不顧官員體麵,失禮於公器前,對朝廷大大不敬……
總而言之,這都是些秦晉聽著都會發笑的借口和理由。
正巧,清虛子大剌剌的走了進來,不過他身上所穿的則是一件形製款式奇怪的衣衫。平日裏邋遢的道袍沒了,上身所著衣衫就像去了兩袖的中衣,一雙麻杆似的手臂裸露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