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自問著,和這等人合作算不算與虎謀皮呢?
但是,秦晉也著實意外,意外這個李輔國竟然對自己如此忌憚,甚至不惜拉下臉來親自求饒。
當然,秦晉也並非對李輔國的動機毫無懷疑,鬼才知道這廝背後懷揣著怎樣的目的,審視著其神色的同時,自然也在揣度著其真實的目的。
如果李輔國再這麼演戲,秦晉也不會鬆口做出什麼保證,萬一此人挖了坑讓自己往下跳,豈非就中了詭計圈套?
是以,秦晉不但不再說話,反而肅容站在當場,看樣子就像等著在聽李輔國的解釋。
李輔國做作了一番之後眼見著秦晉沒有任何表態,心裏也是暗道對方狡猾,居然切中了自己的心思。他本來想用一番做作表現引出秦晉的話頭,隻要有一星半點的言語偏向自己,也就可以少壓上些籌碼。
不過很快李輔國又釋然了,如果秦晉是如此輕易就可以糊弄過去的人,那他還值得自己如此低聲下氣的懇求嗎?答案是否定的,當然不可能!
沉吟了一陣,李輔國終是重重歎息一聲。
“既然如此,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隻要秦大夫不刻意針對,某自當湧泉相報!”
直白的簡直讓秦晉難以置信,他們兩雖然表麵交好,可卻不足以到了這種可以深談密事的地步,換言之當此之乃是交淺言深。
秦晉覺得李輔國的目光忽而變得熾烈起來,與之前的謙卑態度迥然不同。
這才是李輔國的真實麵目吧!一個咄咄逼人,又拿得起放得下的閹人!
秦晉不是個情緒化的人,他從來不會因為個人的好惡左右自己的決定,雖然明知道眼前此人心思險惡,卻又願意與之曲意應和。
秦晉隻麵無表情的回了四個字。
“何以為報?”
“可助大夫取收複東都不世之功!”
這份交換條件不可謂不重,但卻不是秦晉想要的,在他的眼裏,收複東都的功勞根本就是燒紅了火炭,任憑哪一個人捧在懷裏都會先被其灼傷。與其奪這等虛名,不如悶聲擴充實力,如此又不為人所忌!
所以,秦晉根本就沒打算和房琯爭這份功勞,恰恰相反,房琯自以為在限製削弱神武軍,實則正中了秦晉的下懷。如果房琯不主動請纓,朝廷還真就找不出第二個比秦晉更合適的人選。
秦晉搖了搖頭。
“房相公取東都也就在旬月之間,秦某並不想節外生枝。”
李輔國眉頭微皺,帶著幾分不信的神色看著秦晉,他也難以置信秦晉居然會有如此灑脫的心態,如果不是如此那必然是在討價還價,以謀求更多的好處和利益!
說起來也是好笑,兩個人均是手握重權的大人物,卻像商販一般在光天化日的路邊討價還價,其間所涉及的更是於朝政有著絕大幹係之事!
然則,誰讓一切都事起突然呢,已經容不得李輔國有更多的時間按照常理做事,秦晉又是個最不拘繁文縟節的人,對那些官場的慣例也向來嗤之以鼻。此時,他已經有八成可以確認,李輔國確確實實在向自己討饒,抑或是說希望以讓步來換取自己免於針對馬元之事來大做文章!
想明白了李輔國的真實意圖,秦晉又暗道僥幸。他本就聽從了郭子儀的勸說而放棄了針對李輔國的意圖,現在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又豈能輕易的將其放過呢?不狠狠的敲上一筆,他就不姓秦!
一念及此,秦晉也就從容了許多,眼睛裏透出幾分笑意,看著有些發怔的李輔國又說道:
“難道在內監的眼裏,秦某是這種落井下石的人嗎?”
這反而讓李輔國打了個寒顫,如果秦晉當真擺出一副正兒八經討價還價的模樣,那還好說,大不了與之錙銖必較便是,隻要交換條件可以解決的事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最要命的就是秦晉這種態度,既不翻臉 ,可也絕不落個準話,就是把人吊在那裏,讓人進退不是。
現在,李輔國已經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自然就落在了下風。不過,至少有一點他還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秦晉是有與其妥協的心思的,隻要確認了這一點,一切也就好說。
比起和秦晉拚個兩敗俱傷,或者一敗塗地,其餘已經沒什麼事能讓他有所顧忌!
隻是,秦晉明確拒絕了奪收複東都之功的建議,難道還有什麼比這個好處更甚的交換條件嗎?
李輔國心念電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