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暴雨將欲來(2 / 2)

“此言差矣,這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朝廷早晚有一日會懲處這些有投敵行徑的貳臣,否則又該讓功臣何以自處呢?隻是現在時機不到才隱忍不發而已,如果校尉打算長久太平,從此之後就必須與之斷絕關係,再不往來!”

這句勸告令張淦渾身冷汗直流,他的確知道,張垍、張均兄弟曾組織了不少親信官員布置投敵一事,隻不過後來因為秦晉的入城而被迫終止。而且,在圍城時,張垍兄弟一直和孫孝哲有著聯係,此事若被舉發出來,恐怕……

張淦幹咳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道:

“我與張垍畢竟是堂叔父的關係,又豈能徹底脫去幹係呢?”

薛正則道:

“此時劃清界限,將來萬一朝廷清算,才好有轉圜的餘地啊!”

由此,張淦也暗暗下定了決心。不過,他並未料到,禍事還是不可避免的找了上來。

三日後,李亨探視太上皇時,太上皇對長安城中治安提出了嚴重的不滿,並要求必須嚴懲當日負責警戒巡防興慶宮外的主要責任官員。

李亨一向以孝子麵目示人,自然不會在這種芝麻小事上違拗太上皇的意思。於是乎,一紙詔命到了政事堂,崔渙與廣平王本就有意從張淦處入手,隻是一直忌憚此人背後的張氏家族而有所顧忌,現在得了詔命哪還耽擱,當即就把張淦與一幹親信統統鎖拿下獄,嚴刑拷問。

事情到了現在,似乎已經超出了崔渙所預料的範圍,他一直試圖將整件事控製在違犯治安要則的處置範圍內,但平地風起之後,便必然有暴雨隨之傾盆而下。

有禦史彈劾宰相崔渙與廣平王包庇宦官,執法不公。那些在勤政樓外聚眾鬧事的宦官哪一個不是違犯了治安細則?聚眾鬧事引起千人以上規模的騷亂,則可立處斬刑。現在距離事發日已經過去了七日有餘,還不見有哪個人為此付出了代價呢!

崔渙看著這些彈章眉頭緊皺,他知道息事寧人是不可能了,也許一場權力鬥爭的風暴就要借此來臨了。他在宦海輔臣了半生,此種嗅覺分外敏銳,知道主動權已經不知不覺的轉到了旁人手中。

而那些人正是希望此事不斷的發酵膨脹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這裏,崔渙不由得有些暗怨,秦晉啊秦晉,看看你惹出來的好事。

果不其然,更多的官員參與到了對宦官聲討的群體中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宦官群體的超然地位已經隱隱然蓋過朝臣,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在高力士士氣而肇始,李輔國時期而達到了極盛,不但控製著皇城內外的兵馬大權,還深刻的影響著天子的諸多決定。這也使得朝臣徹底淪為了被宦官任意擺布的境地,這種不滿在盛世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被威權所掩蓋,可現在朝廷經曆了幾次大劫之後早已威信盡失,於是乎所有的不滿便借由此次毫不起眼的意外事件而徹底爆發了。

千夫所指之下,李亨驚訝的發現,矛頭竟都隱隱的瞄向了李輔國。但又他清楚,李輔國這是在為自己出一口惡氣,如果因為群情義憤就犧牲了李輔國,今後又如何自處呢?

不得已之下,他隻得再次頒下詔命,對於鬧事的宦官全部施以腰斬之刑,當日所涉及的軍中將領以及臣工則一律追究責任。

廣平王鐵青著臉找到了崔渙。

“天子詔書已下,一次腰斬五十多人,恐怕並不足以消除沸騰之怨憤,還有可能把朝局引向不可預測的歧路上去啊。崔相公,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崔渙向來堅韌,這一次竟也感到了茫然和無力,他忽然有些想念房琯,這個老家夥雖然行事不愛循規蹈矩,可剛猛狠辣的手段又常常使政敵難以招架,如果他在長安坐鎮,必不會使局勢敗壞如此。

“廣平王啊,請恕老夫直言,事情發展至今,天子也好,太上皇也罷,都沒有可能使之停下來了!”

廣平王麵色微變,道:

“不就是殺幾十個宦官麼?怎麼會如此的複雜?”

這一刻李豫甚至於懷疑崔渙年老而力竭,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局勢當真已經不是幾個人就可以左右的了。

在斬殺聚眾鬧事宦官的詔命頒下以後,紅了眼的朝臣們又瘋狂的盯上了另一個樹大招風的群體。那就是在長安失控及被圍其間,眾多明裏暗裏投敵的官員,首當其衝的事件則是徹底揭開了陳希烈之死以及勾結叛賊的齷齪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