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王子的變化(2 / 2)

豈料藥葛毗伽卻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

“啜羅,你這麼說既有道理,也沒道理!”

叔侄二人腳步不停,趕往驛館方向,口中依舊咋交流著對局勢的看法。

“叔叔有話直說就是,何必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經過此次南下的一係列接觸,磨延啜羅算是看透了自己的這個叔叔,分析局勢有理有據,許多建議也極是中肯,但就是個毫無執行力的人。因而,他雖然輕視藥葛毗伽的無能,卻對其人的分析頗為看重。

“回紇所圖者並非是唐朝的善待,而是以雪中送炭的舉動換來豐厚的回報!”

聽了這話,磨延啜羅有些恍然,他潛意識裏一直把唐朝當做敵人,因而就一直忽略了這種可能性,現在仔細思量一番便覺得藥葛毗伽的話極為在理。

“叔叔所言甚是,啜羅此前太過自大孟浪,如果不是這次南下,早晚會因此而吃了大虧!”

藥葛毗伽竟毫不顧忌磨延啜羅的顏麵,跟著點頭讚同。

“以前的磨延啜羅的確過於自大,但這次在唐朝,在神武軍,在秦晉的手裏吃了一點虧以後,也算因禍得福,否則……”

說到此處,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又硬生生的轉口道:

“這秦大夫以老夫看也是個厚道人,否則完全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將你治罪,又讓可汗無話可說!”

如果在此之前,藥葛毗伽對他如此肆無忌憚的指摘,他必然會暴跳如雷,當場翻臉。可現在不由得手扶額頭,輕聲道:

“若啜羅與秦晉易位而處,定會殺之而後快,就連叔叔也不會放過。”

一縷寒光從磨延啜羅的眼睛裏冒了出來,可驟然間竟又變成了一種後怕的神色。

倘若秦晉是個以殺戮成性的人,自己慘死在其屠刀之下,這是不是懷仁可汗也就是自己的同產兄弟樂見其成的呢?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來,磨延啜羅頓時覺得自己好似置身於冰窖之中,雖然在暖春融融的陽光下,依舊冷的渾身顫抖不止。

有了這種認知以後,磨延啜羅竟一改了此前的心性,對秦晉徹底由敵視轉為拉近關係。

與其在外麵屢屢樹下強敵,何不多結一些善緣,將來可以依仗為外援?

隻瞬間的功夫,磨延啜羅的心中已經轉了不知多少個念頭,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沒錯,就是兄長的可汗之位。

而為了奪取這個可汗之位,就必須保證自己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一個人,而那些結下的善緣,說不定將來某日就可以派上用場。

藥葛毗伽隻提醒著磨延啜羅不要發楞,趕緊趕回驛館才是正題,明日就會趕赴醴泉返回軍中,現在可不能再出半點差池了。他又哪裏想得到這個年輕氣盛又有幾分魯莽的侄子內心中竟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又發的什麼愣?還不快走,你看看這周遭的百姓,越來越多了!”

想通了所有關節的磨延啜羅心情大為暢快,心思也通透了許多,再回首看自己此前的諸多行為和想法,簡直愚蠢的可笑,他真想給自己兩巴掌以懲戒這種愚蠢。然則,現在的醒悟終究還不算晚,上天既然給了他機會,就一定要把握住,千萬不能錯過。

“叔叔不要擔心和憂慮,你我叔侄沒有害人之意,唐朝人不會拿咱們如何的,這些百姓隻是對他們的朝廷和神武軍狂熱至極,又與咱們有什麼影響呢?”

換了一種心境,竟連看待這些狂熱的長安百姓都大不相同。

藥葛毗伽愕然不已,他退後了兩步,有些難以置信的盯著自己的這個侄子看了好半晌,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還是那個性格急躁,又極為自負的侄子嗎?這種神態,這種語氣,竟與他那年長五歲的哥哥,懷仁可汗越來越像。

意識到這些,藥葛毗伽的身體就像被針紮了一樣猛然一顫,心中反而生出了一絲懼意,又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他之所以選擇與磨延啜羅同在一起就是看準了其人的弱點,自大自負又性格急躁,如此心性是極為容易把握和加以影響的,如此自己才好從容在回紇王城內複雜的關係中左右遊走。

然則,就在剛剛,藥葛毗伽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走了眼,磨延啜羅在一瞬間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實在有些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