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奉天殿舉殿嘩然,張皇後勾結南陽王謀刺廣平王,這消息也太過駭人了。更為駭人的是,這樁謀刺大案居然被在大朝會上公之於眾。
也就是說,上至天子,下至涉案人等,沒有一個人能夠回避這件事,都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否則這樁醜聞足以毀掉朝廷重新凝聚起來的,本就不多的威信。
至此,秦晉也暗道不妙,李倓這突然跳出來橫插一腳,徹底打亂了他的安排。而且,百官們恐怕也會暗自揣測,自己與建寧王是早就暗中商量好了的。不過,他也知道,就算解釋也沒有用,人們也不會信。更甚者,還會有人將之與廣平王聯係起來,把這當做廣平王除掉政敵的狠辣手段。
不管真實情況如何,事實卻已經把廣平王推到了這個方向上,那些謀害他的政敵多半會遭到重創。
比如手握兵權的南陽王李係,此人隻怕難逃一死了,就算不死此生也休想再有安穩的日子好過。
李亨的目光掃向了李豫,原本這個兒子是受人謀刺的,他應該心疼才是,可不知如何眼睛裏投射出來的,卻是一種難以言說的不滿。
李豫也正好在關切的望著李亨,當父子二人目光相接之時,他瞬間就讀懂了父親眼神中所包含的一切內容。
他隻覺得心中很苦,原本他就是打算獨自咽下苦水的,沒有追究南陽王的意思,盼著這個弟弟能夠回頭是岸。可現在一來,他真是百口莫辯,至少辣手報複兄弟這個黑鍋是要背在身上了。
然則,讓李豫覺得意外的是,這其中居然還有張皇後也攪合了進來。
在李豫的印象裏,張氏平時對他們兄弟的確不是很友好,但也絕沒想到竟會下此毒手。
瞬間,李豫不敢再與李亨對視,不自覺的低下頭來,然後又在官員中搜尋著秦晉的所在。很快,他在秦晉的神色間也發現了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窘態,心中不免疑問,難道大夫對李倓的所為也不知情嗎?
就在昨日,秦晉曾連夜見過他,表示即將向天子奏報此種因由。李豫是堅決反對的,但秦晉甚至就差明說了,他會尋一個合適的機會,把此事道明,屆時其自可置身事外。
李豫所在乎的乃是不想兄弟鬩牆,可絕不僅僅是父親對他的看法,因而又表示了反對。
昨夜的會麵,兩個人誰也沒能說服誰,而秦晉又有各種要事在身,隻得匆匆離去。
回想著昨夜的種種細節,李豫暗暗問著,難道此事真與大夫無幹?
滿朝的官員們,各懷著心事,都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發蒙,朝廷各派係的爭鬥向來都是暗中角逐,像今日這般把大朝會當做了火拚的戰場,也實在令人大開眼界了。
宰相房琯向秦晉走了幾步,問道:
‘秦大夫可查出了實據?’
秦晉從容道:
“證據至少有八成已經確實,還有一些尚在整理查實之中!”
這麼說,就等同於為建寧王李倓的指控做了證實。剩下的,再怎麼說,也都是無用之話。
房琯見天子氣色極度不好,便建議道:
“陛下,此案涉及甚廣,不是朝會上能議出結果的,何妨交由有司處置?”
至此,李亨才恍然,自己也是被氣糊塗了,如果在朝會上當眾詢問其中細節,豈不是自曝家醜嗎?他感激的看了房琯一眼,這個宰相他沒有用錯,雖然是太上皇推薦過來的人,但此人的確有宰相之才。而且,此人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退朝!”
隨著宦官尖著嗓子高唱,百官們則嗡嗡一片的魚貫而出。秦晉、崔光遠、廣平王以及建寧王和一幹宰相們都被留了下來。
半個時辰以後,李亨在便殿接見了這幾位親信臣子。現在就隻有他們七八個人,李亨也就不再有所顧忌,而是直接詢問秦晉。
“把此案的前後因由都詳細的說一遍,朕要知道真實情況,然後才能按律秉公處置!”
秦晉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才道:
“親勳翊衛羽林郎將孫叔通收買軍中士卒製造驚馬衝撞廣平王,以期成就意外的假象。廣平王戰馬當場重傷不治,廣平王實乃托天之福才撿回了一條命。”
這話雖然說的簡單,但在座的諸位重臣都從中嗅得出其中的危險和僥幸。戰馬都被撞死了,可見速度之快,廣平王的的確確是撿回了一條命。
此時,李亨冷靜了不少,覺得自己對廣平王有些過於苛責,畢竟這個嫡長子差一點就死在了驚馬之下。
“繼續說,後麵還有誰牽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