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崔光遠心有餘悸的神情,似乎此事差一點就成了。
秦晉立時醒悟過來,問道:
“難道大獄中有人與磨延啜羅串謀?他的身份可曾暴露?”
崔光遠答道:
“下吏也在擔心此事,幸甚此人還沉得住氣,一切尚在掌握之中。請大夫放心,下吏已經命人徹查涉案的獄卒,一旦發現不軌行跡,疑慮鎖拿下獄!”
直覺告訴秦晉,這些獄卒背後未必是回紇人的影子,這個草原部族雖然強大,但也沒大到可以滲透進京兆府的程度,也許某些人巴不得越亂越好。
因而,秦晉隻叮囑了一句:
“此事須得低調處理,不可聲張,暗中查實之後報與我知曉!”
從秦晉嚴肅的神情中,崔光遠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於是正重點頭。
“明日天子詔書就會頒下,大尹也可以安穩睡個好覺了,秦某還有要事未完,且先告辭!”
崔光遠一直將秦晉送出了官署大門外,這才有些意猶未盡的轉身返回去。
隻說秦晉離開京兆府以後,要見的另一個人就是長史李萼。
李萼負責調查孫叔通的一切家族籍貫背景,現在也應該有所眉目了。
然則,從李萼那得來的情報,還是讓秦晉吃了一驚。
“這一汪水深的難以見底,隻怕就連大夫也無力抗衡!”
秦晉沉思著,權衡著應對方法和利弊得失。
與此同時,李萼也沒閑著,而是如數家珍一般詳細介紹著當前的情況。
“孫叔通加入禁中宿衛的舉薦之人竇憲,乃皇後祖母之孫,此人到與南陽王沒有什麼瓜葛,如此分析,張皇後也難逃嫌疑。”
查到此處,已經用不上切實的證據,隻要憑借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廣平王受驚馬衝撞事件的始作俑者。
此前他隻簡單的認為,這是南陽王李係和廣平王李豫之間的兄弟之爭。與廣平王相比,李係的劣勢很明顯,沒有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身份,就導致了先天不足,因而秦晉並沒有過於把李係當做一個勁敵看待,僅僅視作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而已,既然廣平王不想深究,今後多加防範就是。
然則,張皇後於此時終於浮出水麵,問題立刻就變得複雜詭譎了。
張皇後生有兩個兒子,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兒子繼承皇位,因而也有了謀害李豫的動機。如此看來,李係根本就是被張皇後慫恿於前台的棋子而已。
而與張皇後相比,李豫則處在絕對的劣勢地位。
張氏這個女人絕非簡單婦道人家,身為太子良娣在李亨一路落難之時,非但不離不棄,還總是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謀劃策。因而,李亨對於張氏的依賴和感激也遠遠超過了尋常男女之間的關係。
這也是張氏能夠由太子良娣一躍而成為皇後的原因之一。
“據傳聞,張皇後工於心計,又極富頭腦,能力不輸於須眉男兒,大夫不可不防啊!”
李萼一向是個直脾氣,對於許多不平之事從未有屈服的時候,現在居然在勸秦晉盡量不要和張皇後為敵,否則這個強敵所帶來的弊端,可遠勝於廣平王李豫帶來的便利。
“禍亂朝綱者,人人得而誅之!如果她今後能分清楚輕重緩急,不再於背地裏搞事情,秦某不介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也隻能迎難而上了,沒有退路!”
見秦晉語氣堅決,並沒有放棄李豫的意思,李萼隱隱間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大夫就要做好足夠的準備,萬一被對方弄了一個措手不及可就被動了!”
秦晉沒有回答,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夫,竇憲此人是否牽入案件之中?”
原來他們定下的底線是除了主謀,一概嚴懲。顯而易見,竇憲隻是個居中轉折的人物,雖然是張皇後的左膀右臂但還算不得主謀。
恰恰此時,京兆府的差役送來了崔光遠的急信。
信上的內容也極是匪夷所思,經過拷掠之後,有三名涉案獄卒分別招出了同一個人。
這個人的名字正是竇憲!
如此,反而給秦晉下定了決心的理由,這廝居然騎在神武軍的脖子上拉屎,也就別怪辣手無情了。
啪的一聲!案頭被拍的作響震顫。
“竇憲此人須得嚴懲不貸!”
李萼被驚得長大了嘴巴,不知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