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愣神了,再不走,就真宰了你們!”
如此大概走了半日功夫,地勢漸漸複雜,他們也由草原轉入一處山穀。直如山重水複一般,山穀中竟然別有洞天。
婦女孩童嬉笑歡顏迎了上來,見到馬賊們空手而歸又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然則,也僅僅是失望而已,仿佛這等經曆期望,失望的生活已經重複了不知多少遍。
孫孝哲今日也算看了新鮮,他還從不知道,馬賊居然也養了家小。據此推斷,這股馬賊在此地聚集了少說十年。
馬賊中顯然以漢人為主,主事的幾個頭目清一色的漢人,餘者胡人都隻有聽命的份,這也更加印證了孫孝哲此前對馬賊身份的推斷
忽然,一群胡人引起了孫孝哲的注意,幾輛馱馬大車更為顯眼。
“商隊來的正好,今日雖然一無所獲,但逮住了幾個逃民,個個身強體壯,一並賣了過去,也能換些錢!”
那個馬賊頭目的聲音很是尋常,令一名馬賊卻有些忿忿的表示:
“這幾個家夥突然出現,又如此身強體壯,沒準就是回紇人的探子裝扮!”
回紇人?孫孝哲又是陣陣心驚,他原本以為這些馬賊既然在躲避唐/軍,很有可能和回紇人私下有勾結。可現在卻發現遠不是這麼回事,他們昨夜興師動眾,竟然要劫回紇人。
既然馬賊敢出動百餘人動手,那目標就一定不是戰兵,既然不是戰兵,那就很可能是輜重。
至此,孫孝哲才對這些馬賊刮目相看,有膽子劫回紇人的輜重,就是擺明了車馬與他們對著幹,這些人絕不簡單。
一隻粗糙的大手突然揪住了孫孝哲的衣領,嚇了他一跳,緊接著就有一雙鐵鉗樣的大手掰開了他嘴巴,幾胡商對著他口中的牙齒品頭論足一番,最終各自點頭,顯然很是滿意。
孫孝哲怒火中燒,這些胡商將像對待牲口一樣對待自己,但又無可奈何,很快就有幾個身強力壯的胡人將他牽了出來。
用西域一帶不知名的語言和那馬賊頭目交涉著,而那馬賊頭目顯然精通這種語言,也熟練的與之對答,似乎在討價還價。
最終,胡商似乎被馬賊頭目說服,從腰間皮囊裏掏出了三個金餅,丟在馬賊頭目的手中。
八個奴隸的交易就此成功,孫孝哲的歸屬權也就此易手。
陡然間,孫孝哲有些茫然,有些恐懼,不知道這些胡商將要把他們賣往何處,如果半路上逃不掉,一旦抵達了目的地再想逃走,恐怕就不容易了。
胡商們心滿意足的牽著新到手的奴隸向馬賊營地伸出走去,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隨之越來越近。看來馬賊們連兵器都能自給自足,孫孝哲正暗自思忖,幾個胡商卻停在了打鐵的爐子前麵。
“勞煩,八個!”
說著話,一串銅錢叮叮當當扔在了一旁的胡桌上。
打鐵的漢子眉開眼笑,說了一聲好,便從胡商手中接過一根鐵條,然後通入爐火中。
孫孝哲猛然變了顏色,胡商買賣奴隸一定會在奴隸的身上烙上印記,以防止脫逃以後難以辨認。這種方法乃是脫胎於牧民們標記自家的牲口,以防止牲口混在一起後無法辨認歸屬。
一念及此,孫孝哲通體冰冷僵硬,隻覺得呼吸都開始漸趨困難。
然則,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不多了,立刻有兩名壯漢將其按到在地,胡商將鐵條抽出來,末端捶打成的片狀部分已經燒得通紅,使勁捅在臉上,皮肉立時被燙的噝噝作響,
啊!
疼痛與屈辱交纏著如毒蛇一樣啃噬著孫孝哲。
孫孝哲原本生的高大英俊,現在居然被一群胡商以對待牲口的法子在臉上烙上了印記,這讓他如何再去見人?他的其名隨從也沒能避免了這樣的厄運。在幾聲慘嚎之後,胡商幹脆利落的完成了最後的活計。
一行人原路返回,又遇到了那馬賊頭目。馬賊頭目瞥了一眼表情扭曲,半邊臉血肉模糊的“奴隸”一眼,眼睛裏沒有任何色彩,平靜的好像靜止多年的水潭。
孫孝哲迷迷糊糊間隻聽得一名馬賊在一連聲的惋惜。
“這幾個壯漢可是難得的好材料,與其賣了三個金餅,不如讓他們留下來入夥,咱們也能多了臂助……”
驟然,孫孝哲的腦袋就像遭到重擊一般,似受驚了一樣沒命的掙紮狂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