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兵也許容易,聽說神武軍的主力大部都在河東,隨時可以調過來。隻是如何調,調往何處則是值得斟酌的問題。
馬蹄聲陣陣,在曠野上十分明顯,城牆上的人舉目循聲望去,卻見數匹戰馬疾馳而來。
“是探馬!”
段秀實的聲音有些激動,實際上在此之前,他對那些派出去的探馬能否安然回來,是持懷疑態度的。
然而,探馬雖然回來了,但帶回來的卻是壞消息。
“馮翊郡南部的幾個縣都已經被叛軍占據,昨日又為了郡治同州城,現在隻怕已經不保了!”
聽著探馬急急道出的壞消息,段秀實、仆固懷恩都驚駭萬分。
“難道馮翊郡就沒有人馬駐守嗎?”
他們都知道,秦晉曾為馮翊郡太守,可以說馮翊乃是神武軍的根基之地,這麼重要的地方絕不可能沒有兵馬把守,這麼快就丟了馮翊最富庶繁華的南部各縣,實在令人大吃一驚。
“兵馬倒是有,隻是連像樣的仗都沒打一場, 隻顧著打包效果的逃命去了,百姓們也是人心惶惶,怕被叛軍燒殺,紛紛跟著向北逃難呢!”
“難道那個秦晉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李嗣業自言自語了一句,但很快又搖搖頭,他絕不敢相信秦晉在沒有任何準備之下就帶著天子返回了長安城。
……
馮翊郡,長長的隊伍在荒原上自南向北延伸,直看不到盡頭,裏麵混著百姓、軍卒,還有數不清的牛車和羊群。
“都快著點,杜使君在後麵給咱們斷後,咱們可不能連累杜使君丟了性命!你們幾個,別停下,停下就再也走不動了……”
一名青袍官員騎著一頭騾子,沿著隊伍前後奔走,大聲呼喝著那些因為體力不支而或坐,或躺在雪地上的人,讓他們盡快起來,重新加入北上的隊伍。
“俺們實在走不動了,讓俺們歇上一個時辰吧,就一個時辰!”
百姓們疲憊滿臉,有人實在忍不住,苦苦哀求。那青袍官員則臉上盡顯焦急之色。
“不是不讓你們歇息,隻是若在天黑前趕不到澄城,大夥就都凶多吉少了,這滿車的物資糧食,也都會落入叛賊手中,叛賊們得到了補充,就會繼續屠殺我關中父老!諸位父老,算我薛景仙求求你們,千萬不要掉隊落後,否則就……”
一句話沒說完,薛景仙竟哽咽了,他已經三日三夜沒睡覺,自從得知叛軍北上攻掠的消息後,他就沒日沒夜的帶領百姓向北避難,能帶走的物資一概帶走,帶不走的則悉數燒毀。按照杜使君的命令,就算一根針,一粒米也不能留給叛賊。
“前麵可是薛司馬?杜使君有令,物資就地燒毀,所有人輕車簡從,加速趕路!”
薛景仙聞言大驚失色,急急將來人拉到身邊,低聲問道:
“可是叛軍大舉進攻了?”
那報信之人搖了搖頭。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但杜使君的命令就是如此,恐情況有變,保住百姓們的性命才是根本!財貨沒了,可以再積攢,人命若是沒了,可無處積攢……”
這番回答雖然模棱兩可,沒有明說形勢的艱險,但薛景仙又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其中的其中隱含的訊息呢?
薛景仙重重點了下頭。
“薛某知道了,請足下轉告使君,這十萬百姓一定全須全尾的帶到澄城!”
“如此某便告辭,望司馬保重!”
報信的人拍馬而去,薛景仙怔怔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牙關緊咬。
“使君啊使君,這不是給人出難題嗎?百姓們護財寧可舍命……”
自語了兩句後,薛景仙不再耽擱,催促騾子向北去,一麵命人將附近負責維持隊伍秩序的佐吏一一喚來。
“都聽好了,同州城已經失守,杜使君現在生死不知,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必須讓百姓們將大包小裹統統丟棄,隻有輕裝簡從,怎們才可能搶先一步抵達澄城,那裏有神武軍的楊校尉駐守,隻有那裏才能擋住叛軍的鐵騎,都聽明白了嗎?”
佐吏們一個個麵麵相覷,都被薛景仙的話嚇呆了。同州失守,杜使君生死不知……消息一個比一個好似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