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念頭至此,孫孝哲心中登時咯噔一下。立即就聯係到了數日前那幾夜不同尋常的夜襲,難道,難道是真的?
“抓到多少俘虜?一一詳加訊問,而後來報!”
張通儒應諾,急急而去。
這時,孫孝哲有點蠢蠢欲動了,張通儒昨日在武功大敗仆固懷恩,若非被一股來曆不明的唐軍所救,便是生擒仆固懷恩也未必不能。現在忽然又得知了消息,長安城裏很可能出現了內亂,又如何不讓他怦然心動呢?
心動之下,孫孝哲當即改變了佯攻的本意,立即便佯攻為猛攻,非但如此,還擴大了攻擊範圍,將大明宮也列為攻擊目標。此前幾次強攻長安,他都選擇了城西或者城東,甚少選擇南北方向。
但不是長安城南北方向易守難攻,而是孫孝哲有意為之,就是要給唐軍造成一種思維習慣,讓他們習慣於長安南北城的安逸。
大明宮修建在長安以北的城牆之外,宮牆既是城牆。強攻大明宮,就算攻入其中,也未必會破壞長安城防,但意義卻非比尋常。
自從高宗開始,大唐曆代皇帝都居住於此,不但是天子的居住所在,還是大唐王朝的權力象征。如果拿下了大明宮,對唐朝軍民士氣的打擊不言而喻。
孫孝哲不但變佯攻為強攻,還出動了七成以上的大型攻城器械,他就是要以淩厲的攻勢逼迫唐朝守軍露出真實的狀態。
他相信,假如唐朝內部果然發生了內亂,在如此重擊之下,絕不可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倏忽間,長安西麵與北麵的城牆徹底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自圍城開始,長安城還是頭一此麵對如此規模的驚濤駭浪。
孫孝哲也不再安坐在胡床上看戲,而是帶著一幹隨從縱馬從南到北,又由北到南,一麵激勵將士,振奮士氣,另一方麵也刻意觀察長安城牆上各地段抵抗的情形。很快,他就發現了與以往的不同之處。開遠門的唐.軍似乎後力不濟,居然讓那些填命的新附之軍登上了城牆,而在此之前這種情況是絕無可能發生的。
孫孝哲當機立斷,下令燕軍精銳即刻出動,圍攻開遠門,鞏固戰果!
這個發現讓孫孝哲興奮不已,直覺告訴他,張通儒抓住的唐.軍俘虜很可能沒說慌,請仆固懷恩入城之掌兵權為真,長安城內發生了變故也一定不假。
“大帥,大帥!又有新發現!”
張通儒打馬而來,連喘息都未及平穩,就急不可耐的向孫孝哲彙報剛剛得到的收獲。
“有俘虜挨不住拷打,已經招認,宰相陳希烈與宦官密謀,要除掉秦晉,所以,所以請仆固懷恩入城。而且,而且陳希烈與仆固懷恩有故,召此人入城也許是想大權獨攬!”
聽罷,孫孝哲哈哈大笑。機會來的真是太突然了。
“陳希烈倒是個可人兒!待攻下長安以後,切莫傷了此人,本帥要為他向陛下請功!”
張通儒道:
“陳希烈這種人私欲極重,大帥若擒此人當一刀宰了,留下來也是禍害我大燕!”
孫孝哲瞪了張通儒一眼。
“目光短淺!若收唐朝百官之心,陳希烈就是上好的引子。此人私欲極重便委以高官虛職,本帥隻讓所有唐朝官員都知道,不論如何與大燕為敵過,隻要誠心來投,大燕一樣會予以高官厚祿相待!”
張通儒聞言深以為然,恭維道:
“大帥英明!”
但他隨即又撇嘴道:
“唐朝若亡,都是陳希烈這種道貌岸然之徒所至之禍,末將若是唐朝天子,定然先宰了這等人!”
豈料孫孝哲卻似笑非笑道:
“你若和長安城內的唐朝天子易位而處,一樣舍不得殺這可人兒呢!”
張通儒不解。
“這等奸佞之徒,有何舍不得?”
孫孝哲歎了口氣。
“你不了解唐朝天子的本性!他們最擅長挑動臣下相爭,然後自己就像餓狼一樣躲在暗處,等到他們鬥的兩敗俱傷,再出手相製!漢人還給這種手段起了個不錯的說法,叫‘異論相攪’!”
張通儒嘖嘖連聲。
“如此說,唐朝皇帝豈非個個都是卑鄙陰損的小人了?”
“何止唐朝皇帝?天下明主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