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色漸晚,李亨提出不如向身染重病的秦晉討一個主意,說不定會有更好的辦法。
對此,李泌深表讚同,雖然他處心積慮要除去秦晉,但也不認為秦晉會在這件事上拖後腿。
出了太極宮以後,北風刮過,寒氣凜冽。李泌反而大有舒暢之感,自從李亨登基以來,他的思路還沒有如此的清晰過。
夜深了,李泌沒有返回家中,而是催馬趕往團結兵設在城南的軍營,此去他是要見一個十分重要的人,廣平王李豫。
廣平王李豫現在雖然僅是團結兵中的百人將,但誰都知道,以他嫡長子的身份,遲早要繼承整個帝國的。當今天子將他放在軍中,自然是要對其加以磨礪。
然則,團結兵雖然還不是正式的唐.軍,但軍紀軍法卻和神武軍一般無二。李泌抵達時,李豫正帶著部眾在城上巡查。而團結兵中的軍將也沒有因為李泌特殊的身份而對他加以關照。無奈之下,他隻能在冷風黑夜中幹等了兩個時辰,直到渾身都已經被吹的僵硬差點失去知覺,廣平王李豫才帶著部眾返回軍營。
按照軍中規矩,任何與軍中無關的人不得隨意出入,李豫隻好與李泌在營外牽著馬並肩而行。
“先生深夜相見,可是有要事相囑托?”
李亨在做太子的時候,李泌常常出入東宮,對李豫也多有指點。李豫對父親禮敬有加的名士也十分敬服,現在見他如此急切的來尋自己,就知道一定不會是小事。
“臣欲助殿下執掌神武軍!”
李豫愕然,道:
“先生,請聽李豫一言,一切事務自有父皇決斷,李豫惟望帶好麾下的百人隊,為守禦長安出一份力!”
他的回答看似平靜,心中實在已經起了驚濤駭浪。當世隻有皇太子、皇太後以及皇後可以被百官稱為殿下,他現在雖然是廣平王,也絕對沒有這個資格。李泌身為大名士,而今又是天子的左膀右臂,絕無可能不知道這麼簡單的禮製。
唯一的解釋,李泌在向他許以謀立太子。
其二,掌控神武軍之語更是令人驚駭……
李豫出身皇族,對政治風向有著天生的敏感,又是兵權,又是東宮歸屬,這絕不是他能輕易染指的。他甚至對李泌的魯莽有些驚詫,可又不好說些什麼,隻希望把他盡早打發走,遠離鬥爭漩渦與麻煩。
“殿下……”
廣平王李豫馬上阻止道:
“先生切勿再逾製相稱,否則李豫隻有避而不見了!”
如此已經近乎於責備,李泌愣怔了一下,尷尬笑道:
“是,臣失言!但廣平王可曾想過,秦晉得了虜瘡,將不久於人世,你若不爭兵權就會落到李輔國與陳希烈那些人的手中,難道就忍心看著天子被小人蒙蔽嗎?”
“先生言重了!父皇宅心仁厚,卻不意味著可任人糊弄,先生如果沒有其它重要事情,請恕李豫失陪!”
“哎……廣平王……”
被李豫言辭相據,李泌竟一時張口結舌,等到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時,廣平王李豫的身形早就沒入軍營之中。
太子之位和兵權是任何一個皇子都夢寐以求的,可廣平王李豫卻好像對此毫無興趣一般。他望著團結兵兵營,愣怔了良久,點點頭,又搖搖頭,喪氣的上馬離去。
廣平王對他的計劃表示反對,李泌相信李輔國和陳希烈此時一定也在蠢蠢欲動。
……
渭水平原蒼莽一片,遠處天際一條黑線若隱若現,張通儒收回了目光,今次立功的機會終於等來了,長安城內的唐.軍他奈何不得,城外的又到處都是是百人隊的蒼蠅蚊子,吃下了沒什麼功勞,坐視不理又令人頭疼。
現在看天際那條黑線,規模至少也在數千上下,他不怕唐.軍主動來襲,就怕唐.軍縮首縮尾,抓不到行跡。
“都準備好了,今日開葷殺個痛快!”
殺!殺!殺!
燕軍鐵騎嗷嗷亂叫,氣勢如虹。
張通儒拔出腰間橫刀,大呼一聲。
“左軍前出,直擊唐.軍右翼!右軍前出,擊唐.軍左翼!”
兩支千人騎兵動如脫兔,直衝遠處愈來愈明顯的黑線而去。
至於中軍則在原地列陣相候,唐.軍要麼敗走,要麼就隻能從這裏經過,才能到長安去勤王。張通儒認準了這股來自西北方的唐.軍與那些藏頭露尾的神武軍不同,一定會與自己在這曠野之上拉開架勢痛痛快快的殺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