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秦晉怎麼了?”
發狂的女人就是樂成公主,自從受刑之後就被軟禁在掖廷外的這處破敗宮院內,除了沒有自由以外,卻也不用去民營中受那二十人同處一室的罪。
突然見到韋娢神色焦急,樂成公主竟轉而咯咯笑了起來。
“如何?那姓秦的莫非是你的姘夫?”
眼神、嘴角邊掛著濃濃的意味深長。
“休要胡說!我們兩個清清白白!”
樂成公主笑的前仰後合。
“你們兩個?這是在欲蓋彌彰嗎?真可惜啊,人家可為了另一個女人連命和前程都不要了呢。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蟲娘那小賤人得了虜瘡,你那心上人啊,帶著她出走!”
“虜瘡?出走?走去哪裏?”
韋娢顧不得樂成公主的諷刺挖苦,關切的問道。
“還能往哪出走?自然是離開長安。不能同生,可以同死,如果駙馬也能這般待我,就算當時死掉,也不枉為人一世呢!”
說到最後,樂成公主的話有些酸溜溜的,竟似有些豔羨蟲娘能得此癡心郎君。
韋娢心神劇震,虜瘡是什麼病她自然再清楚不過,極易傳染,又無藥可醫,現在秦晉帶著身患虜瘡的蟲娘出走,恐怕,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可這又與她認識的秦晉截然不同,在印象裏,他冷酷深沉,不計得失,可以犧牲任何人,任何事。
事情如此反常,以至於韋娢在懷疑,這是某些人別有用心的謠言,或者其中還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想到這些,韋娢恢複了冷靜,對那兩個粗手大腳的宮女道:
“帶公主回屋,讓她安靜安靜。”
樂成公主又急又怒。
“小賤人,我不回,我不回!”
可惜金枝玉葉的她怎麼是粗使宮人的對手,何況又是兩個,是以不論如何掙紮扭動都無法阻止自己被拖回那陰暗冰冷的屋子裏。
直到院子裏又安靜下來,韋娢才無聲的歎了口氣,雖然她不認為秦晉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可一想到他和蟲娘已有婚姻之約,胸口就莫名的發疼。脖頸仰起,視線卻被院外的樹枝遮擋,不知他此時此刻在哪裏,做著什麼……
李亨悠悠醒轉,待看清了幾位重臣焦急的臉孔後,猛然從榻上直起了身子。
“秦晉呢,秦晉呢?可追回來了?”
李泌低下頭,語氣沉重。
“聖人如何忘了?秦晉已經帶著壽安公主出走了!”
“忘了?出走了?”
也許李亨剛剛蘇醒,腦子還不是很清楚,反問了兩句之後才依稀記起自己暈倒前的情形。
“快,快,朕要去神武軍中!”
李亨在神誌清明的刹那間,心念電轉,秦晉出走後,神武軍群龍無首,任何狀況都可能發生,所以現在的為今之計便是穩住神武軍!
“陛下,陛下剛剛醒過來,還是歇息,歇息一夜,老臣……”
陳希烈的話才說了一半,李亨斷然將其打斷。
“朕去休息,你能鎮住神武軍諸將?”
“這,老臣,老臣……”
麵對天子罕有的辛辣質問,陳希烈猶豫了。
剛剛的吐血暈厥似乎對李亨身體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他拒絕了李泌乘車的建議,而是騎馬直奔位於太極皇城東側的神武軍中軍。隻可憐陳希烈,年逾古稀紀竟也跟著上了馬,路上差點連一把老骨頭都顛的散了架。
遠遠瞧見神武軍軍營旗幟林立,營外平靜如常,不像有嘩變發生的樣子,眾人都有如釋重負之感。
李泌勸說李亨,不必親自到營中去,由他本人待勞,但李亨堅持不肯。
突然,一隊全副武裝的軍卒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軍營重地,閑人退避!”
李泌被嚇了一跳,撥馬護在李亨身前。
“當今天子駕到,還不大開轅門?”
領頭的隊正不認識李泌,卻一眼瞧見了人群中的魏方進,他與秦晉過從甚密,經常在神武軍中出入,因而軍中很多人都認得他。
“既然如此,還請天子出示符節,末將稟報將軍,方可按軍規大開營門。”
李亨臨來時走的匆忙,平日裏他也不會隨身帶著天子符節,便從腰間錦囊中掏出了自己的私人印鑒,交給魏方進。
“給那軍卒!”
隊正畢恭畢敬的雙手捧下天子私人印鑒,這才返回營中。
這番插曲之後,一直心懷忐忑的李泌頓時放下心來。與之一樣,李亨也安穩了不少,隻是在猜測著,代替秦晉維持這座軍營的將軍究竟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