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當日太子便令崔光遠權知京兆府,且須積極配合秦晉行事。
戰時管製並非一朝一夕可成,普通百姓恒產不多尚且好說,但城中權貴如雲,真正執行起來也是難上加難。
對此,秦晉並非使用一刀切的方法,而是選擇了先易後難,先把那些恒產少的和無恒產者召入民營統一訓練管理。然後再向權貴們攤牌人丁名額,以及糧食份額。這些人丁糧食,權貴們必須出。
神武軍率先喊出了“保衛長安,人人有責”的口號,哪個若不出人出錢,就是妨害守城,不但會遭到非議,而且甚至有可能遭到太子的申斥。
當然,城中輿論風氣的形成非一朝一夕可成,這都是後話。最眼前的成果是,崔光遠在一夜之間竟為民營召集了十萬百姓。這個數字就連秦晉都大為吃驚。
究其根源,竟是在此前的民亂中,不少有恒產的百姓居然都被洗劫一空。
秦晉不解,亂麵若搶都會優先去搶貴戚富戶之家,怎麼會花費精力搶窮人之家呢?崔光遠對此倒了解一二,原來,亂民不光是長安內外的無恒產者,與之恰恰相反,許多富戶豪強也武裝了家奴一麵保護自家財產,一麵搶劫那些根基不身的家族,僅僅一日功夫搶劫洗掠就成了規模,由此摟草打兔子許許多多小有恒產之家也紛紛喪失家財。
得知內情,秦晉大怒,有心要收拾這些為富不仁,趁火打劫的黑心豪強,但又深知眼下不是追究的時機,隻能重重一巴掌拍在案頭。
“明日日出之前,馮翊郡會有民營萬餘人趕來,屆時這十萬人便可成為守城的絕對主力。”
崔光遠愣了,不是還有神武軍嗎,怎麼要這些民營去守城?
其實,這也是秦晉的算計,神武軍的戰兵都是用來野戰的,如果都消耗在守城戰上,將來野戰卻又派誰去?派民營嗎?當然不行!
直到子夜時分,秦晉也毫不見睡意,崔光遠困的哈氣連天,跟在著他跑前跑後。
好消息傳到了秦晉這裏,秦琰找到了軍器監丞鄭顯禮以及秦府的一幹上下。
天子逃難後,城中大亂,勝業坊首先受到衝擊,幸虧鄭顯禮趕來的及時,與家老組織所有人奔出勝業坊,於長安城外五裏處的一個村子避難,由此躲過了城內最亂的一天。
得知鄭顯禮被找到的消息,秦晉一拍大腿,難掩欣喜之色。
“恭喜使君,尋到了府中失散人等。”
崔光遠也跟著高興,出言相賀,秦晉卻道:
“君以為秦某是因此而高興?秦某高興的是尋到了鄭將軍。”
“那個軍器監丞?”
“別小看了此人,此人當初在安西追隨封大夫九死一生,陣戰無數……”
有了鄭顯禮的臂助,秦晉自然如虎添翼。
崔光遠咋舌不已。
“如此悍勇之將,如何放在了軍器監,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人有所長,亦有所短,大材小用不見得,但把鄭將軍放在軍器監,的確是人不得其用。”
對此,崔光遠也深有感觸,到了天寶年間,用人的標準已經不是因才授官,反倒是那些有裙帶關係的,有背景的,舍得花錢的,善於阿諛諂媚的,一個個飛黃騰達,高官厚祿。
剩下那些善做事兒不善做人的,空有一腔熱血,任勞任怨,到頭來得到的結果卻讓人寒心不已。
唏噓間,鄭顯禮被帶了過來。
有了大半年做軍器監的經曆,鄭顯禮更顯沉穩,此前的急性子也被磨平不少。鄭顯禮擅長野戰,秦晉打算從民營中選出敢戰之士尤其帶領,在關鍵時刻可堪大用。
故人重逢,二人喜極而泣,經曆了如許多波折,終於又可以一起並肩作戰了。
……
秦晉忙著整備城防,太子李亨也沒閑著,依秦晉所言於長安內外收攏皇族子弟。李隆基圈養成年皇子的十王宅也遭到了亂民的衝擊,當李亨踏入十王宅坊門時,實在難以相信眼前所見,是他曾經生活了數年的地方。
不少宅子都已經被燒成了灰燼,入眼處處殘垣斷壁,甚至有些地方火尚未熄滅,還燒的劈啪作響。
李泌跟在李亨身後,陰沉道:
“十王宅遭破壞甚巨,臣以為似有人故意為之!”
李亨憤怒傷心,但也顧不得追究其中的內情,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失散的兄弟和侄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