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問話,因何不應?”
倒是秦晉身側的親隨看著崔光遠愣怔不語,聲色俱厲的出言嗬斥催促。
崔光遠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答道:
“天子攜,攜太子等西狩而去,百官,百官……下吏所知,不是逃難而走,便是躲入家中閉門不出。”
秦晉的鼻腔裏發出了一陣微不可聞的冷哼,崔光遠還真是估計李隆基的臉麵,明明就是丟棄了自己的臣民而倉皇出逃,還說什麼西狩,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他不願意在這種細枝末節上較真,知道李隆基確定無疑向西逃竄而去這也就夠了。
“大盈庫損失幾何,宮中損失又有幾何?”
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卻見崔光遠大哭起來。
“大盈庫被搶掠一空,又被亂民付之一炬……南內由於下吏鎮壓的及時,損失倒不大,隻死了幾個宮女宦官……”
從崔光遠的話語間,秦晉意識到了另一重問題。
“宿衛南內的禁軍難道也逃了嗎?”
“自從羽林衛被天子清洗之後,換上的多半都是新招募之人,本就沒甚恒心,天子西狩的消息傳開後,羽林將軍範鎮第一個就帶頭逃走,底下的人也都有樣學樣……”
如此說來,長安已經是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的空城一座了?
秦晉暗暗苦笑,都說大難臨頭各自飛,連李隆基都沒勇氣為了唐朝奮力一戰,又怎麼可能指望臣下拚死效力呢?說到底,還是李隆基休息啊臣民偷偷逃走的行為影響實在太過惡劣。哪怕是阻止官民有序有限的撤離,恐怕不利影響也遠比現在低得多吧!至少不會出現滿朝上下官員齊齊遁逃躲避的淒涼景象。
“進皇城!”
過了高大的安福門,便隱約可見東麵騰起的團團黑煙,很顯然是火燒所致。
皇城內的景況,也讓秦晉為之震驚,道路兩旁隨處可見任意丟棄的雜物,甚至有很多都是衙署內的公文,一陣北風刮過,除了揚起漫天的塵土落葉以外,還有雪片一樣的紙張。
破落之色竟遠甚於數月之前的兵變,當真一派大難臨頭的景色。
隊伍沿著皇城內大街一路向東前行,沿途卻見許多官署或大門虛掩,或四敞大開,各種雜物丟棄的滿地都是。很明顯其間佐吏在逃難之時順手牽走了不少財物,又因為各種慌亂而遺棄的到處都是。
隨行之人見到如此破落場景,都忍不住為之唏噓,最感慨難受的當然還數魏方進,就在一日之前,他尚為政事堂宰相,皇城內各衙署依舊高效的運轉,不想僅僅一日之差竟至如斯田地。
秦晉瞥了一眼小心翼翼跟在自己身後的京兆少尹崔光遠,雖然此人忠奸未明,可他能在所有人都隻顧著避難逃竄的當口站出來,收拾殘局,也足以證明是個有能而又有膽之人。或許也可以試著一用。
“崔少尹,現在長安城中,還能召集多少禁軍,多少官吏?”
見到一直沉默不語的秦晉終於說話了,而且還是谘詢城中的軍政事宜,崔光遠如蒙大赦一般答道:
“人都逃的逃,散的散,此時不好下定論,人馬或可召集萬人,官員則要下吏遣人挨門挨戶去請!”
秦晉點了點頭。
“未必非要從禁軍中召集,各公署的差役若有願意的,同樣可堪一用,當務之急須將長安各門重新納入掌控之中,不得任意出入!”
聞言之後,崔光遠雙目陡然一亮,秦晉的名聲在長安自然人人如雷貫耳,也許此人就是高仙芝兵敗之後最擅長打仗的官員了。
“下吏明白!”
“你不必陪同我,立即著手去辦這幾樁事!”
崔光遠在離去之前,終忍不住又問道:
“使君打算堅守長安?”
對於這個問題,秦晉沒有給出回答,他現在急著要找的另一個人就是鄭顯禮。
鄭顯禮是秦晉留在長安最信得過的眼線,雖然軍器監丞這個是個官職不顯的位置,但也油水頗豐,消息頗多。
秦晉打算將恢複長安局麵的重任交給此人,至於忠奸不明的崔光遠,他隻能有限度的使用。自己在長安時,尚可鎮服住魑魅魍魎的各種陰暗心思,倘若自己出了長安城,又會怎樣那就誰都說不好了。
派去尋鄭顯禮的人已經走了小半個時辰,遲遲沒有消息回來,秦晉不免有些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