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難道蔡希德還打算反撲?這次便讓盧杞親自動手,走馬擒了此賊來!”
神武軍在唐.軍中絕對是突起的異軍,別家都談叛軍而色變,隻有盧杞裴敬等一幹人見獵心喜,如此銳氣戰意,正是大戰得勝的基礎。
秦晉笑道:
“蔡希德身受重傷,回去以後自有史思明收拾他。史思明又在河北道和封大夫打的難解難分,自顧尚且不暇,已經沒有能力反攻河東了。”
“那……使君?”
見不是蔡希德要反撲,盧杞有些疑惑。
“此戰之前我不是說過嗎,此戰之後,大戰要打到喘不過氣來,當時你是如何說的?”
盧杞赧顏一笑,答道:
“自然是多多益善……”
話到此處,他猛然意識到了秦晉的話中之意,陡然發問:
“難道使君要發兵入河北,直搗範陽?”
直搗範陽的主意秦晉不是沒動過,但地處幽州的範陽是安祿山的老巢,除了有重兵把守,而且還物資充足,並不是旦夕可下的,更何況河東道北部的州郡還在安史叛軍的控製之下,如果不能拿下這些州郡,直搗範陽就無從說起。
所以,秦晉在幾番深思之後,就放棄了這種急功近利的想法,當下之計,還是穩紮穩打的好,攻略太原以北的州郡就成了他下一階段的目標。然則事態變化總是突如其來,秦晉也隻能與之做出了相應的改變。
“這次神武軍要打硬仗,攻堅仗,隻有咱神武軍的老底子才能勝任,所以我打算由前軍做主力!”
這讓盧杞頗感意外,他一直認為秦晉會往河東道北部的州郡進擊,可那些地方多是左右搖擺不定的地方軍,根本算不得攻堅仗,不禁有些糊塗。
秦晉來到廳中的巨幅屏風前,指著上麵的山川河流。
“整軍七日,進兵此處!”
盧杞的目光隨著秦晉手指的敲擊而跳躍,瞳仁猛然一陣搜索, 那裏分明是絳州南部,位於黃河北岸的垣縣與夏縣之間的地域。
那裏有孫孝哲的三萬人馬,就像釘子一樣釘在神武軍的身後。如果沒有皇甫恪的朔方軍在安邑、景山一帶與之對峙,恐怕神武軍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擊敗蔡希德。
當然,神武軍內部也還有另一種聲音,而且這種聲音得到了廣泛的認同。那就是偽燕 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蔡希德和孫孝哲分屬兩個不同的陣營,因而孫孝哲極有可能是選擇了袖手旁觀而見死不救。甚至還有人認為孫孝哲做的已經仁至義盡了,因為他沒有在背後給蔡希德捅刀子。
這種事,就算在唐.軍中亦是屢見不鮮,背後捅刀子掣肘的人也比比皆是,見怪不怪了。
秦晉緩緩說著:
“高相公已經提兵出潼關,欲與叛軍決戰,而後收複東都……”
默然聽罷秦晉的敘述,盧杞思忖了一陣,忽而說道:
“請恕末將直言,神武軍與其勞而無功,不如坐看其成。”
秦晉似乎早就料到了盧杞會有此一說,馬上就問了一句:
“願聞其詳!”
“夏縣、垣縣賊兵原是孫孝哲鉗製神武軍之用,於高相公潼關大軍卻未必有用,而且高相公心思縝密,動兵之前又豈能不考慮周祥了?此時局麵以遠非去歲叛軍方起之勢,幾次大戰之後,朝廷反擊的條件已經成熟,高相公奉詔出關討賊,若神武軍輕動而南下,即便勝了,怕是也會落了爭功的口實。”
盧杞的看法幾乎與陳千裏如出一轍,甚至要比陳千裏還樂觀,言語之中已經認定此戰高仙芝會大勝而全功。
秦晉當然不是打著搶功的主意,說到底還是不放心,希望盡自己之力,為朝廷的反擊之戰上一道保險,就算會落下爭功的口實也在所不惜。
好在河東道的叛軍已經被驅離,神武軍也可以從容南下。秦晉在長安待了小半年,見夠了其內部的齷齪之事,因而深知高仙芝的出兵也一定是朝廷各方博弈之後的結果,有讚成的自然就有反對的。讚成的未必存了好心,反對的也未必都是壞事的想法。
總而言之,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哪個傻叉跳出來,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一己私利,在背後捅高仙芝一刀。
那麼,秦晉無法左右朝廷的政爭,也隻能盡自己所能替高仙芝掃平一些隱患,比如孫孝哲駐紮於黃河北岸夏縣、垣縣之間的三萬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