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昌德從麵具窟窿裏露出的眼睛顯出幾分委屈,望向秦晉。
秦晉擺手道:“直說無妨,秦某的確在虛張聲勢!”
說這話的同時,秦晉也有幾分驚訝,之前一直以為黃昌德這廝是個滿肚子草包,隻知道阿諛諂媚的人,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至少他能看出來自己在虛張聲勢,這就很不簡單了。
得了秦晉的準話,黃昌德這才接著剛才的話說道:
“偏偏蔡賊沒有這麼做,反而在敵情不明的境地下,大舉反擊,完全不顧各處疑兵的虛實可能,這豈非異常蹊蹺?”
麵對黃昌德的分析,秦晉不置可否,僅僅反問了一句:
“蹊蹺在何處?”
黃昌德提手拍了一下大腿,晃著帶著麵具的腦袋說道:
“使君明鑒,蔡賊之能遠在卑下之上,卑下都看得出來,蔡賊因何看不出來?以卑下推斷,蔡賊營中一定發生了變故,這才影響了判斷!”
分析合情合理,不過也不是全無破綻,秦晉又問:
“若蔡希德故意為之呢?”
黃昌德大搖其頭。
“絕無可能!這麼做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損失慘重!”
說到這裏,黃昌德突然愣住了,繼而又麵露喜色,急道:
“恭喜使君,賀喜使君!”
秦晉感到莫名其妙,問道:
“何喜之有?”
“蔡賊要撤軍了!”
“撤軍?”
秦晉訝然,他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到,執著如蔡希德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撤軍。
“正是!卑下曾隨蔡賊領兵多年,這種不計代價的反擊,就是要以新附之軍做填命鬼嚇退了神武軍,然後他再帶著嫡係趁夜轉移撤離。”
這個說法初聽之時,秦晉覺得有些荒誕,難道新附之軍就不是燕軍嗎?蔡希德果然會以這種手段保存實力嗎?可這麼做與蔡希德的本性並不相符,究竟是什麼使得一向自信的蔡希德膽怯了呢?
秦晉暗暗思考,卻見黃昌德也晃著戴著麵具的腦袋。
“奇怪,奇怪!蔡賊從不曾如此失態過,究竟發生了什麼。”
看著黃昌德那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秦晉暗暗品評著此人。
黃昌德不是草包蠢貨,但其人心智不夠堅定,如果讓他領兵獨當一麵,就是所用非人。相反,若以黃昌德參讚軍務,出謀劃策便頗為合適。由此可見,蔡希德有識人之明,卻無用人之道。
蔡希德讓黃昌德負責領軍絕對是一大敗筆。
不過,也正是這一大敗筆,給了神武軍機會。
“使君,卑下建議,佯敗撤兵吧!然後在蔡賊必經之地設伏,隻等他撤兵路過,便……”
與此同時,黃昌德以手為刀,做了個劈砍狀。
這的確是一條毒計,黃昌德對舊主如此寡義,實在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人,但秦晉此時用人隻看才能,隻須將其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就會發揮足夠的作用。
秦晉於心中權衡了一番,覺得黃昌德的建議未必不能一試,現在烏護懷忠去截擊自北而下的燕軍騎兵,僅憑王頎的五千人絕難形成內外夾擊的威勢,不如於此時見好就收,然後於半路設伏,圍殲蔡希德。
“撤兵!”
兩個字剛一出口,掌旗使便揮旗傳令,下令城外的神武軍脫離鏖戰。
秦晉之所以下達了撤兵的命令,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盡量避免正麵對決,以造成大量的傷亡。神武軍訓練一個合格的軍卒不容易,至少要半年的功夫,多死一個就等於半年以後才能補充缺額。
因而,但凡有機會可以智取,秦晉就絕不會力敵。
……
“唐.軍撤了,將軍快看……. 唐.軍撤了……”
蔡希德緊緊捂著胸口,過多的活動依然讓斷骨處痛不欲生,但自己身為一軍主將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眼見著唐.軍不敵撤走,蔡希德終於暗暗長籲了口氣,但他卻沒有下達撤兵的命令,反而命新附之軍銜尾追擊。
“報!李進忠校尉帶著騎兵南下增援,半路與唐.軍騎兵遭遇!”
聞言之後,蔡希德長歎一聲,這才知道同羅部騎兵因何淺嚐輒止,就此不再攻擊中軍,原來竟是李進忠回來了,李進忠回來的恰逢其時。
他對李進忠還會報有很大的期望,此子出身自契丹,所領的契丹騎兵在燕軍中也是名列前茅,與同羅部對陣,並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