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濟被門下省佐吏告知,今後七日省內多處廳堂將要修繕維護,侍中近幾日也不會過來,而是改在政事堂辦公,如果有要務請到政事堂稟告。
雖然也曾有過罷官的低穀,但韋濟卻從來沒遭受過如此冷遇和排擠,他甚至覺得那魏方進是在有意捉弄於自己,明明已經收了禮單,卻又如此作為,真是令人所不齒。
然而氣歸氣,畢竟魏方進是他的上官,而且又身兼政事堂宰相,他又有什麼資格和人家叫板呢?
頹然喪氣的離開了門下省,嫌棄乘車氣悶,他騎了隨從的馬,打算由南麵出皇城,返回家中。反正門下省建築修葺,七日功夫正可當做休沐假期了。
孰料剛剛出了皇城,卻見楊國忠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而來。時下正是觸黴運的關口,韋濟不願與楊國忠照麵,便有意要繞了開去,楊國忠的眼睛倒是尖的很,遠遠就瞧見了他。
“韋常侍,韋常侍……”
常侍二字落在韋濟的耳朵裏隻覺得刺耳至極,但既然楊國忠先一步招呼,他就不好再躲了,隻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拱手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原來是楊相公……”
“楊某聽說韋常侍改換門庭,打算投魏相公了?隻可惜……”
說到此,楊國忠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不忍心說,韋濟心頭一陣膩歪,他本就厭惡楊國忠為人,現在見此人如此作態,便更是作嘔。
不等韋濟說話,楊國忠催動胯下馬匹,靠了過來,又煞有介事的說著:
“難道韋常侍就沒聽說過,魏相公是你那位舊主的應聲筒呢……”
說罷,楊國忠哈哈大笑,再不理會麵色鐵青的韋濟,催馬進入皇城。
韋濟怒不可遏,他和楊國忠總算也合作過,此賊翻臉竟比翻書還快。然則,楊國忠的嘲諷也在無意間點醒了他,傳聞魏方進是秦晉的應聲筒,他以前隻做是捕風捉影的謠言。但從自己近幾日的親身經曆推斷,這背後未必沒有秦晉的影子。
被點醒了的韋濟非但沒有恍然大悟的鬆快,反而卻如墮冰窟一般,瞬間就渾身冰涼,冷汗直冒。
難道自己被調離京兆尹的位置,真是秦晉在背後運作?
隻是,以他對魏方進的了解,卻對不可能聽命於人,何況還是個官階資曆都遠遠低於自身的人。
心中揣著重重疑慮與忐忑,韋濟沒有返回家中,而是改道去了軍器監。那裏還有一個人,他非見不可。
軍器監丞鄭顯禮是秦晉的親信,也一定是秦晉留在長安的眼線,所幸在京兆尹兼河渠使任上,於公事中兩人頗有些交集,而且兩人也算有些交情。所以,他就打算找鄭顯禮打探一下消息。
自己做過的事,韋濟當然心中有數,冷落杜乾運,與楊國忠做交易,這些事都是他背著秦晉做下的。雖然他自持身份獨立,不從屬聽命於任何人,但背後終究擺脫不了秦晉的影子,現在事情一定敗露了,對方肯定也會不遺餘力的加以報複。
此時,韋濟不禁有些後悔,如果不是自己急於求成,急欲扳倒高仙芝,以楊國忠的上位來換取自己的上位,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窘況。隻是事到如今,後悔也晚了,隻能看看還有什麼辦法彌補。
與此同時,韋濟也暗暗心寒,天子不是曾數次表達了對他的看重麼?因何卻將他調到門下省做了個沒什麼實權的左散騎常侍?就算為了個張清讓位也不至於如此吧……
心思煩亂間,韋濟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軍器監,門口有差役上前攔住他,並詢問,來此何事。
“某乃門下省左散騎常侍韋濟,欲見軍器監丞。”
“韋常侍?”
那差役露出一副很是驚異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韋濟幾眼。
“正是韋某,還請通稟一聲。”
自門下省受了刁難,知道前途未卜,韋濟在一日之間就收回了做京兆尹時養成的官位,對那差役也是謙和有禮。
那差役擊掌歎道:“俺們監丞真是神了,說起韋常侍今日必會來訪讓俺們留意,俺們還不信呢……”
聽那差役絮絮叨叨,鄭顯禮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來求見,韋濟也暗暗吃驚,他明明是在出了門下省以後才產生的這種念頭啊,難道……
盡管有種被人陰謀算計的沮喪之感,但他的心裏也重新騰起了希望之火,也許今日來見鄭顯禮的選擇便是對的!
……
秦晉抵達正平縣已經有兩日,盧之善果如之前的保證一樣,負責與汾北巨盜頭目張賈聯絡,且已經有了眉目。既然一切如預想中一般,他索性就將招撫工作全權委任於盧杞和盧之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