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恪仍舊極力反對。
“說句不中聽的話,老夫就是再反唐也不會接受這種敕令。否則,老夫豈非要背著忘恩負義的罵名,仁人戳脊梁骨?”
皇甫恪說這話並非是惺惺作態,自從京中的親眷族人都在“厭勝射偶”一案中被殺光之後,他已經無所牽掛,反唐不反唐,這一生都充滿了悲涼與失敗。難道現在為了區區五郡觀軍容使就要給躲在後麵使壞的天子做攪屎棍?
不可能!
“秦使君,請恕老夫難以從命!”
盡管秦晉做出了足夠誠懇的姿態請皇甫恪來接下這道敕令,但皇甫恪依舊情緒激動的予以拒絕。
一時之間,反倒讓秦晉有點無所適從,如果皇甫恪不接敕命,不做觀軍容使,恐怕結果比之前預料的還要壞上三分。如此一來,天子隻會認為他秦晉是幕後的主謀,阻撓皇甫恪就任五郡觀軍容使,與朝廷陽奉陰違搞對抗。
“老將軍,難道要置秦晉見疑於天子嗎?”
既然皇甫恪毫不諱言的再三拒絕,秦晉也就不再掖著藏著,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皇甫恪沒料到秦晉的態度居然如此堅決,但對於自己將陷秦晉於不忠的話,還是有些愣怔。但他何等的聰明,也隻是愣怔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秦晉話中之意。也就是這一陣愣怔,憤怒和激動立時被驅散的全無蹤影,冷靜下來的皇甫恪頓覺渾身冷汗直冒。
“老將軍請萬勿推辭!”
他看著秦晉,呆立半晌,終是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老夫從命!但有言在先,老夫隻管朔方軍,餘者一概不理!”
終於,秦晉長長的舒了口氣。
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了遠在長安的天子的濃濃惡意,距離遠了,自己在與天子的博弈中反而愈發的處於下風了。天子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招,竟然使得他必須心甘情願的接受這種不公!
如此一番折騰,所有人高漲的熱情都在瞬間跌入穀底,神武軍與朔方軍之間的關係,也從緊密合作轉而變的微妙。
但皇甫恪不管別人怎麼想,他在接受了秦晉的建議以後,當仁不讓的接下差遣,然後又上了謝表。除此之外,便凡是都一如往常,日日與秦晉在一處,商量著接下來的籌謀。
就在所有人以為天子的幺蛾子到此為止之時,杜乾運趕到了河東城,並帶來了從長安傳回的秘密消息。
“恭喜使君,賀喜使君!”
杜乾運見了秦晉之後沒等寒暄就是一通莫名其妙的賀喜,引得一旁盧杞極為不快。
“杜乾運,別在哪賣乖了,有甚事,痛痛快快說出來!”
杜乾運嘿嘿一笑,對盧杞的嗬斥毫不在意。
“卑下得到確切消息,天子召霍國長公主入宮,商議招使君為駙馬事!”
“此事當真?”
不等秦晉說話,卻是坐在秦晉右手邊的皇甫恪發問了。
“千真萬確,絕不會有假!雖然消息尚未公布,但卻是從霍國長公主府中傳出來的!”
這可真是大出所有人之意料啊!
等到杜乾運說出李隆基將要招秦晉為駙馬的消息時,盧杞忍不住笑了,看向秦晉的眼睛裏甚至還帶著點同情和促狹。
“還真是好消息,值得一賀。杜乾運,這回是盧某錯怪你了!”
盧杞出身範陽盧氏,乃首屈一指的大族子弟,向來瞧不起像杜乾運這種商賈出身的低賤人,今日說了一句錯怪,頓時令杜乾運涕零莫名,激動不已。
“末將為使君一賀!隻不知是哪家的公主?”
與此同時,裴敬也跟著湊熱鬧,開始掰手指頭數著適齡未嫁的公主。
“是蟲娘,裴濟之親口告知卑下!”
"原來是她,今年剛滿十六,果然......"
皇甫恪卻不似秦晉的一幹部將說笑自如,在他看來,這幾個人簡直就是在幸災樂禍,哪裏是什麼恭喜賀喜。尚天子之女,做大唐的駙馬,在杜乾運這種商賈出身的低賤之人看來,自然是邀天之福。但大唐的駙馬,於各地望族之間,可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且先不說駙馬要在公主麵前稱臣毫無男子尊嚴,就是大唐公主放浪在外的名聲,駙馬這頂帽子早就綠的讓人發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