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又怒又悔,恨自己錯看了人。火拔歸仁卻從容笑道:“老相公不必動怒,末將這麼做,正是體麵的送你上路啊!如果落在姓魚的手中,還不知要被如何折辱……”
說話間,火拔歸仁右手用力,刀柄扭轉,橫刀隨之在哥舒翰的腹中攪動,鮮血噴湧而出,灑的滿地都是,場麵甚是駭人。
魚朝恩於愣怔之間回過神來,急急喊道:“不要殺了老匹夫!快攔住他”
好戲才剛剛上演,不折辱哥舒老匹夫一頓,如何能解心頭隻恨?
隻是火拔歸仁根本不給魚朝恩機會,手下繼續用力,哥舒翰未及做出反應,劇烈的疼痛就使得他昏死了過去,高大的身軀隨之失去平衡,向前轟然撲到。火拔歸仁手中的橫刀則就勢一掃,直將哥舒翰右腹開膛破肚,一坨紅黃之物從腹腔內傾瀉而出……
哥舒翰老邁高大的身軀撲倒於血泊之中,陣陣痙攣抽搐,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火拔歸仁揮刀大呼:“哥舒翰已然受死!”
眼見著瘋魔一般的火拔歸仁,魚朝恩心有畏懼,不禁後退了兩步。
“哥舒翰違抗聖命,燕山郡王擒殺有功,有功!”
聞言之後,火拔歸仁凶神惡煞一般等著魚朝恩,驟然間雙膝跪地。
“臣火拔歸仁叩請天子躬安!”
火拔歸仁雖然是突厥人,但自幼在長安長大,漢人的習性倒學了個十足。眼見如此,魚朝恩才知道火拔歸仁終於是選擇了在站在自己一邊,對他大加褒獎一番之後,又命人將哥舒翰的屍體拖到空地處,一刀斬下了花白的頭顱,掛在高杆上示眾。
隨後,魚朝恩高調的宣讀了天子敕書,命軍中之人舉發哥舒翰的罪狀。
其實,人已經死了,大可不必如此落井下石,但魚朝恩卻知道,天子讓他親自到潼關來,絕非僅僅是傳命殺人。
邊令誠來的晚了,等著高杆上血汙斑斑的花白頭顱,惡狠狠吐了兩口濃痰。
“老匹夫,你也有今日!”
他在哥舒翰手下受夠了窩囊氣,在潼關做監軍,前所未有的屈辱。原本他還打算暗暗搜集證據,到天子駕前狠狠告上一狀,不想竟被魚朝恩這小豎子捷足先登了。
隻是此一時彼一時,當年邊令誠正眼都不會看一下的魚朝恩,已經開始對他頤指氣使了。真是舊的惡氣剛剛出了,又有新的惡氣隨之壓上。
被昔日地位低下的小黃門騎在脖子上拉屎,這等羞辱,他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讓魚朝恩這豎子嚐到後悔的滋味。
不過,此時此刻他還要和魚朝恩通力配合,魚朝恩不是要哥舒翰的罪證嗎?全都給拱手送上,不但要讓哥舒翰死無葬身之地,還要讓老匹夫身敗名裂,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於是乎,在兩個著名閹豎的密謀策劃下,一紙針對哥舒翰的二十條大罪新鮮出爐,從通敵謀逆,到貪汙軍糧,各種取死之罪均在其上。
魚朝恩滿意的將罪狀封入木匣之中,他要立即趕回長安去,將此番潼關之行的成果奉與天子邀功。當然,還有另一則不便明說的原因。
邊令誠諂笑著向魚朝恩詢問接替哥舒翰的人選,魚朝恩隻模棱兩可的敷衍,不說準話。任誰都看得出來,邊令誠已經生出了取代哥舒翰為帥的心思。
想到此處,魚朝恩暗暗冷笑,邊令誠真是不自量力,利令智昏。到了現在這種局麵,兵馬元帥的差事已經成了一個火爐,旁人躲還來不及呢,這蠢貨居然還想主動一頭裝進去,真是不知死活啊。
魚朝恩有意戲耍於他,便胡謅了幾句:“邊將軍智勇雙全,魚某看倒是合適的人選呢……”
這句話落在邊令誠耳朵裏,便如吃了蜜糖一般,渾身舒暢,隻是任憑讓如何旁敲側擊,卻絕難從魚朝恩的口中套出半句有用的話。
……
次日清晨,魚朝恩帶著五百禁軍離開潼關,一直騎兵馬隊正好與之擦肩而過。
高仙芝駐馬凝望關城上吊著的花白頭顱,胸口隱隱作痛,難掩心底悲涼。想不到名震河西隴右的哥舒翰竟落得如此下場。
“高相公,到潼關了,不知先入關城,還是先入軍中?”
高仙芝肅容下令:
“去軍中!”
他知道,河西老軍剛剛經曆了哥舒翰之死,肯定人心惶惶,此時若不盡快平複他們的怨憤心思,早晚會鑄成大禍。
大隊人馬轉而往軍營飛奔,邊令誠帶著一幹人候在關城之下,眼見這一幕不由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