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各有心酸事(2 / 2)

“為何?”

盧杞愣了一愣,“神武軍自然是要站穩腳跟,與叛軍決死一戰!”與安祿山叛軍決戰,是在秦晉掌握神武軍之初,就不遺餘力灌輸的理念,至今早就深入人心,因此盧杞才下意識的如此回答。但馮翊郡的當務之急是什麼,他卻答不上來了。

答不上來,也在秦晉的意料之中,他的這些部將甚少深入去思考更深入的問題,很多時候都已經習慣於聽憑命令了。

“神武軍與叛軍作戰,最離不開的是什麼?”

“當然是糧草!”盧杞有點開竅了,但仍舊不明白。“糧草自有朝廷官倉負責,何勞使君操心?”

秦晉冷笑反問:“自六月初,神武軍到馮翊郡已經兩月,除了啟程之初帶來的糧食,朝廷可曾再撥付過一粒米?”

“的確不曾給過一粒糧食。”

盧杞恍然,他隻想不到,秦使君從一開始就沒將糧食指望在朝廷的身上。這與其說是一種謀劃,不如說是對朝廷徹底失望的一種表現。在加入神武軍之初,盧杞對朝廷各項政策的好壞本沒有一丁點概念,但在經曆了這麼多事件以後,他竟也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絕望。

就像世人所說,愛之深恨之切。對大唐朝廷的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那個大氣磅礴的大唐,在盧杞的眼中,絕不是現在這副德行。叛軍已經打到家門口了,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在為了自家的那點蠅營狗苟……

“陳千裏已經重返龍武軍為長史,裴敬仍為將軍。”

秦晉的話讓盧杞渾身一震,脫口道:

“難道使君打算派龍武軍到蒲津去?”

秦晉鄭重點了點頭。

“神武軍和龍武軍本沒有內外之分,隻在兵變中有了隔閡,如果不能將其徹底分化吸收,便不能留在神武軍身側。既然現在是用人之際,反不如將他們放在最合適的位置上。裴敬有過前車之鑒,想必不會再對陳千裏大意手軟。如何,你不相信裴敬的手段和能力?”

看著盧杞眼中泛起的些許不服氣,秦晉轉而問道。

盧杞臉色一紅,他的確是不相信裴敬,隻不過不相信的是秦晉最大的弱點,婦人之仁。他的先後兩次壞事,都栽在這種不果決上。至於裴敬的手段和能力,盧杞也不肯昧著良心加以貶低,畢竟能在皇甫恪的眼皮子低下公然殺掉受到嚴密保護的安祿山密使這種事,他自問是絕難做到的。其中,不但需要能力和手段,還要有過人的膽識。

也正是刺殺安祿山密使這件事,才使得盧杞對裴敬刮目相看,否則,早就將之歸類於心軟無能之輩了。

“放心吧,裴敬在陳千裏手中吃過大虧,絕不會再大意了!不信?咱倆打個賭如何?”

盧杞才不會上當,秦晉向來主動與人對賭時,從未輸過。與之對賭,就是明擺著要輸錢,留人笑柄的。

“那,那使君又何必再派陳千裏去?”

“你以為沒有陳千裏在,龍武軍那些人能夠輕易的化解偏見?”

從秦晉的話中,盧杞忽然揣測出了一種令他大為驚訝的意圖。那就是秦晉派陳千裏重返龍武軍,竟然要以之化解昔日的偏見的和矛盾,這又與虎謀皮何異?陳千裏其人於神武軍而言慣常反複無常,真不知道秦使君哪裏來的信任,竟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

……

落日西斜,潼關外浮屍遍野,濃烈的屍臭隨著東南風陣陣刮上關城頭,哥舒翰不由自主的聳動了一下鼻頭。盡管這種場麵他見識得多了,但還是不免為之動容。今日派出去兩萬填命的逃民,雖然成功的遏製了叛軍對關城的攻擊,但活著回來的居然不到三成。

沒能回來的人裏,有的是戰死在關外,有的則趁亂逃離了戰場。

但是,哥舒翰必須這麼做,關中沒有多餘的糧食養活這麼多沒有戰鬥力的逃難民夫,與其讓這些人白白空耗糧食,不如人盡其用。這麼做盡管殘忍,然則於大局卻是大有裨益。

此刻,讓哥舒翰皺眉的不是城外飄來的陣陣屍臭。而是屍體堆積如山,現在正值盛夏酷暑,如果不得到妥善的處置,沒準就會引起疫症。他可以不怕老天,不怕天子,卻對瘟疫毫無辦法。因此,叛軍不加理會,他卻不能不加理會。這些屍體必須處置掩埋。

“王思禮,日落之後,帶人出城去,把能埋的人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