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末將以為,此時不宜與皇甫恪開戰,應該在開戰之外另尋辦法,讓皇甫恪受到教訓!”
秦晉點了點頭。
“這也是秦某今日見你的原因!”
聞言,裴敬喜出望外,激動的心髒幾乎要從胸膛裏蹦了出來。他兩次連累神武軍險些跌入絕境,恨不得立即就有一次能夠一雪前恥的機會,就算刀山火海也願意去。
“皇甫恪不足為懼,斷了他的後路,自然就無法猖狂!裴敬,你敢代秦某去一趟蒲津嗎?”
裴敬稍一愣怔,繼而又決然道:“使君有命,赴湯蹈火死不旋踵!”
秦晉又道:“蒲津現在算得龍潭虎穴,但也不至於赴湯蹈火,這個艱巨的重任,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使君之意,讓裴二以密使之名去刺殺皇甫恪?”
如果是這樣,且不說在重重護衛下,燒掉皇甫恪的幾率有多大,即便裴敬成功刺殺了皇甫恪,也幾乎沒有生還的希望。縱使盧杞再冷血,他和裴敬畢竟有著多年的情份,不免有幾分惻然。
裴敬卻哈哈大笑,笑的流出了眼淚。
“隻要能一雪前恥,死亦無憾!”
“你們兩個都想歪了,我從來都沒打算刺殺皇甫恪。裴敬去蒲津乃是以朝廷使節身份與皇甫恪談招安條件的,不過須得順便教訓一下安賊的密使……”
裴敬與盧杞俱是一驚,繼而又喜形於色,如果能夠成功殺掉安祿山的密使,皇甫恪以之為籌碼的後路自然也就斷了,到那時隻有乖乖與神武軍合作一條路可走。
“皇甫家與裴家累世交好,皇甫恪素來以重情信義聞名,裴敬此去當無大礙!”
盧杞數著皇甫家與裴家交好的往事,覺得讓裴敬去蒲津的確是個好主意,隻要不是對皇甫恪本人造成威脅,皇甫恪便不會殺掉世交家中的後生小子。秦晉自然也是出於此種考慮,才重新啟用了裴敬。
這段時間以來,秦晉之所以一直將裴敬投閑置散,並非要放棄他,而是要讓他痛定思痛,意識到自己的弱點究竟在哪裏,往後才不會重蹈前車之鑒。
……
長安京兆府,韋濟正了正衣冠,大踏步進入正堂,一眾佐雜官吏早已躬身候著,等待長吏訓話。然則,韋濟卻隻淡淡說了一句:“自今日始,諸位就要在韋某麾下做事了,都下去吧,各歸各位!”
新任京兆尹態度不明,心不可測,一眾佐吏官員都心有戰戰,忐忑不安。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京兆府內也一如朝堂,前任長吏去職,府中格局自然也要有所改變了。
其實,韋濟早有打算,京兆府的差事不好做,頭上各方勢力角逐,若是深陷其中必然免不了焦頭爛額,因此攬權不如放權。再者,這個差事是秦晉花了數十萬貫錢爭取到的,自然就要受人之惠,忠人之事,將精力放在兼差的河渠使上也就順理成章了。
韋濟從不認為自己是秦晉的親信,在他看來兩個人是可平視而論的。既然自己領了秦晉的好處,接下京兆尹的差事,就必須達成秦晉所願,全力為疏浚鄭白渠奔走。
而疏浚鄭白渠,頭一個繞不過的就是政事堂。隻是,他入主京兆府使得楊國忠計劃落空,又必然會橫加阻擋,這就需要想一個萬全的法子,使楊國忠的阻力降到最低。
這也是連日來一直使他鬱悶不堪的問題所在,思來想去也隻能從一方麵入手。首先,楊國忠是個可以收買的人,他本身而言並沒有無法反複的底線,隻要得利的誘惑足夠,此人必然會乖乖入彀。
可是,要想從疏浚鄭白渠這件公事裏,給楊國忠尋一個無法拒絕的好處,又實在讓韋濟傷透了腦筋。
就在左右為難之際,潼關傳來的消息,便如午後的悶雷暴雨,讓彌漫長安的沉悶燥熱之氣陡而變的陰寒冷瀝。
而韋濟就在這種陡然轉冷的氣氛中尋到了一絲機會,如果能夠抓住這個機會,疏浚鄭白渠的公事將迎刃而解。
歸根結底,疏浚鄭白渠這種事並非涉及軍權,而且多半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如果京兆尹兼河渠使的人稍微中立一點,像楊國忠這種人都不會去阻攔的。畢竟人家願意去碰釘子,旁人又何必攔著呢?
但這事落在韋濟身上,又不同了,他這個京兆尹與秦晉的瓜葛,一般人不知內情,但楊國忠絕對是心知肚明的。因而,一定會阻止秦晉想做的一切事情。
然則,事有例外,韋濟正是從這個機會裏發現了例外所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