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想了想,又有些底氣不足的提出了一個要求。
“秦使君,末將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能否讓俺見一見周匄。”
如果馮唐不提,秦晉幾乎忘了周匄這個人。他帶著所部數千人全部投降了神武軍,到現在投降的那數千人正在接受整編,以便充實本就人數不多的神武軍。
雖然秦晉對馮唐頗有好感,但也不意味著可以答應此人的任何要求。
“周匄身份敏感,不宜見朔方軍的人。”
秦晉這麼說已經很客氣了,皇甫恪帶領的人馬雖然從屬於朔方軍,卻不是朔方軍的主力,但為了不使雙方感到尷尬,自然也不能用“叛軍”一詞來稱呼。
馮唐漲紅了臉,醞釀了幾次都沒能將憋在肚子裏的話說出來,隻將秦晉交給他的親筆信塞到了懷裏,起身拱手一揖。
“是末將魯莽唐突了,請使君不要怪罪……”
說罷,轉身大踏步咚咚的跺著地麵離去。
直到腳步咄咄之聲再也聽不見了,秦晉猜對一直沉默不語的盧杞歎了口氣。
“皇甫恪此人不簡單,幸虧咱們沒有和他血戰到底,否則就是勝了,也是慘勝。”
“使君所言極是,天子和楊國忠放心讓使君領著大軍出征,又要錢給錢,要糧給糧,難道真以為是非神武軍無人可用了嗎?非也,非也!他們存的就是二虎相爭的心思,打算借此消耗掉神武軍……”
秦晉點了點頭,盧杞說的沒錯,他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要求外出的,他相信無論天子或是楊國忠都一定樂見其成。隻是他也有些奇怪,盧杞出身範陽盧氏,是正牌的世家大族,自小受儒家經典教育,如何腦子裏就沒有半點忠君報國的思想呢?相比較,在某些方麵甚至比他還要激進和偏激。
……
馮翊郡東蒲津關,皇甫恪看著畢恭畢敬跪坐於麵前的馮唐,略帶不滿的將他手中的書信搶過來。
馮唐這次的差事辦的很差勁,崔亮首級毀諾的事沒有結果,要回叛徒周匄的事也被人一口拒絕。其帶回來的居然僅僅是秦晉的一封親筆書信,難道這小豎子以為用幾百個字的花言巧語就能平息了他的怒火嗎?
就算能平息了皇甫恪本人的怒火,對麾下將領的交代也使他不能輕易讓步。
“沒用的東西,一會去自領軍棍吧!”
辦不成差事自然要受罰,馮唐老老實實的答應了一聲,又期期艾艾的看著自家主將,心中又好奇秦晉在信中究竟說了些什麼。
隻見皇甫恪的表情在驟然之間居然產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以至於馮唐還莫名其妙沒搞懂這種變化所代表的究竟是哪一種情緒,皇甫恪居然嘿嘿的笑了。
“秦晉小豎子還真是可人,馮唐你的軍棍暫且記下!”
馮唐難以置信的問道:“將軍不是,不是再誑俺?不會又是試探……”
“他娘的,既然你是個賤骨頭,巴不得挨上幾軍棍身子才舒坦,某也不攔著……”
馮唐抬起右手摸了摸後腦勺,笑道:
“俺才不是賤骨頭,小妾養的才願意挨軍棍呢。將軍不說免了軍棍的因由,這俺心裏覺得不踏實。”
話雖如此,馮唐知道,一定是秦晉的親筆信產生了效果。
果不其然,隻聽皇甫恪語氣頗為興奮的說道:
“秦晉送了咱們一萬石粟米,雖然不多,可也足夠解燃眉之急了。”
聽罷,馮唐目瞪口呆,嘴巴張開幾乎可以塞下一個拳頭,久久沒有合上。
在他看來,這太不可思議了,如此明目張膽的資敵,就不怕天子怪罪嗎?如果在關外山高皇帝遠那也就罷了,馮翊郡可距離長安近在咫尺,一萬石糧食的歸屬轉移,又怎麼可能瞞得過那些地方上的密探?
“還傻愣著作甚?滾出去吧,某要休息了!”
皇甫恪有個習慣,在思考問題的時候,習慣於躺在榻上,他自然不想再讓馮唐留在這裏。
一日之後,不幸的消息傳入同州城的郡守府,一萬石粟米在運輸途中被皇甫恪叛軍悉數搶走,一粒米都沒留下,所幸人員傷亡極低。一時間,神武軍上下群情激憤,紛紛請命要求對盤踞在蒲津關的皇甫恪叛軍進行猛烈的報複。
神武軍自成軍以來,何曾吃過這種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