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稍安勿躁,魚朝恩暫時還不敢胡作非為,這麼做無非是虛張聲勢而已。”
秦晉立即據表陳情,向天子鳴冤。他選擇了一條出乎麾下所有人預料的反擊辦法,將問題拋給了天子。
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效果。
幾乎就在表文上呈上去半個時辰以後,天子的敕書便再次頒行。
其中一點明確指出了清理叛逆餘孽的標準和界限,凡是涉及有功文武官員的族中之人全部予以擱置,不得深究。
得到消息後,魚朝恩隻好偃旗息鼓,不敢再找神武軍的麻煩。神武軍眾將皆大歡喜。
這些人中,唯獨鄭顯禮仍舊憂心忡忡。
“天子事事遷就大將軍,這與天子的性情大不相符,唯恐日後會有反彈!”
秦晉笑他杞人憂天,處處都往悲觀處想。
“這可不是鄭兄的性格,如何這幾日就像換了個人一般?前怕狼,後怕虎?”
鄭顯禮見秦晉還有心思與之玩笑,不免苦笑了兩下。
“連日以來,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不謹慎一點,錯了半步,就會跌入萬丈深淵啊!”
直到此刻,秦晉才意識到,鄭顯禮其人平日間不言不語看似線條頗粗,其內裏竟也有著不為人所知的謹慎細膩。無怪乎,封常清對此人極是重視。
兩人說了一陣,都收住了聲音,不再說話。
忽然,裴敬急吼吼的奔了進來,口中還少有的罵罵咧咧。
“閹豎狗賊,大將軍,那閹豎又將矛頭指向了高相公!”
高相公自然就是宰相高仙芝。高仙芝在興慶宮一戰中身負重傷陷入昏迷,力戰宮破之後被李泌生俘。直到事態峰回路轉,高仙芝才被從安國寺中解救出來,送回永嘉坊的家中養病。
不過,據說天子並不打算追究高仙芝被李泌生俘的罪責,畢竟高仙芝在危難關頭力挽狂瀾,為天子的脫難起到了至關重要,不可替代的作用,而且被俘之時已然是身受重傷,不省人事,亦是有情可原、
如此種種,官場內外都在盛傳,高仙芝將取代在兵變中犯了錯誤的韋見素,出任中書令。
對於一個天子必將重用的人,魚朝恩憑借的是什麼,敢於將矛頭指向高仙芝?天子會坐視不理?
連鄭顯禮都覺得魚朝恩有點瘋狗亂咬人的感覺。
高仙芝在天子為難之時出手相救,不顧個人生死,身陷絕地吸引叛軍主力,為天子創造生的條件。天子怎麼可能會在得救之後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呢?
這件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都是不可能的。
然而,魚朝恩偏偏就做了,而且不但做了,還勾結了不少人與之狼狽為奸。
“聽說這背後還有楊國忠的影子。”
在秦晉的印象裏,楊國忠已經徹底淪為無能之輩,此人一張狗嘴裏又能吐出什麼象牙了?
是以,秦晉對裴敬的緊張有些不以為然。
“把氣喘勻了,慢慢說!”
“再說,天子剛剛頒下敕書,與有功官員相關的案件全部擱置,魚朝恩敢公然抗上?”
鄭顯禮接著秦晉的話發出了他的疑問。
“魚朝恩自然不敢,但他敢造謠生事啊。謠言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一旦傳的人多了,焉知不會受到牽連?”
“牽連?什麼牽連?”秦晉看了一眼麵色焦急惶惑的裴敬,又繼續說道:“高相公一向謹言慎行,這次兵變中又立有大功,誰敢在他的頭上動刀?”
裴敬連連跺腳,“事實確是如此,但那些混賬根本就是血口噴人,毫無根據的編排,又要什麼證據呢?”
“既然沒有證據,就是謠言,唐律可沒有以謠言為證據定罪的先例,裴將軍杞人憂天了吧!”
鄭顯禮將秦晉剛剛送給他的四個字,又轉贈給了裴敬。
裴敬歎了口氣、
“可知那些混賬造的是什麼謠言嗎?”
“何種謠言?”
裴敬說話時,聲音已經有些顫抖。
“這些混賬聲稱高相公在被俘之時,已經投靠了太子!謠言狠毒,變節乃此其一,關鍵是其二,事涉太子,便等於在天子心頭釘入一根釘子。再說,這等事都是暗室陰謀裏勾當,就算高相公本人矢口否認,他又能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裴敬頓了頓又道:“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如果這些混賬如法炮製來構陷將軍,又等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