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賊子殊為可恨!”
說完這句話,李泌便無力的跌回了臥榻之上,瞬息之間他已經絕望了。陳玄禮和陳千裏如果聯手,太子就算宣布登基稱帝,也絕對難以調動一兵一卒,他和太子現在隻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等。
等著死罪,或者等著活罪!
以李泌對天子的了解,天子對謀逆者向來從重懲處,此番失敗,又不知要有多少家族被牽連進來。也許死的人能將湯湯渭水染得通紅也未可知。
相比太子也預料到了這種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臉上掛著不加掩飾的絕望。李亨畢竟是做過多年皇儲的人,一言一行都有著異於常人的克製。
“先生不必過於有心,安心將傷養好就是……”
說罷此話,李亨將李泌身上的被子蓋好,這才轉身離去。
看著太子李亨略顯蹣跚的背影,李泌欲哭無淚。
“龍武大將軍到!”
遠遠的一句呼喊就像一把利劍狠狠的刺入了李泌的心髒裏。陳玄禮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翻臉就比翻書還要快,輕易背叛有著五十餘年君臣之誼的天子,現在又輕易出賣了太子。
在此之前,陳玄禮給朝臣的印象可絕非如此。無論天子抑或是百官,都將他看的忠心耿耿,想必天子也在痛苦於自己的走眼吧,如果不是陳玄禮左右反複倒戈,天子就不至於陷入幾乎萬劫不複的絕地。太子自然也不會被這個小人所背叛了!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陳玄禮正是憑借著這種左右反複的能耐,硬生生撐過了此次兵變最艱難的時刻。雖然從此之後,他也將失去兵權,失去天子的寵信,但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家族,也未嚐不是一種勝利。
而李泌,從此之後,將被永遠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任憑後人唾罵踩踏。一個叛逆之臣應有的下場,非他莫屬!
陳玄禮並不是一個囂張跋扈的人,即便太子曾奪了他的兵權,也即便太子現在已經失勢,即將麵臨天子難以預料的憤怒之火。但他還是對太子保持了最基本的尊重,行禮之後便客氣的請太子返回為之準備好的住處!
所謂住處其實便是軟禁的牢房,所在地正是關押楊國忠一黨的安國寺。
真是風水輪流轉,不過一日功夫,身份地位竟已經天差地別。
太子李亨以及李泌等數名骨幹黨羽都被從龍武軍中轉移到了安國寺內。陳玄禮當然不會犯太子的錯誤而疏於看管。在太子李亨進入安國寺之前,他就已經調了兩千人將整個安國寺,乃至長樂坊圍了個水泄不通,別說貓狗,就算一隻老鼠也休想輕易的逃出去。
陳玄禮在親自安排了太子等一眾黨羽的看管之處後,又下令便索城中,一定要找到此前逃掉的楊國忠。
太子的人對長安防務不甚了解,但他身為北衙三軍之首卻了解甚深。在嚴密的封鎖之下,到處又都有著巡查的軍卒,楊國忠等人想要逃出去,甚至逃遠的幾率為零。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楊國忠在逃出安國寺,逃出長樂坊以後,找地方藏了起來。
那麼問題就簡單了,楊國忠隻須派人在長樂坊附近的幾個街坊搜索即可。
事實上,陳玄禮的猜測果然沒錯,龍武軍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就捉到了一群乞丐。
這是一群躲在寺廟中的乞丐,他們終日接受僧侶救濟,既不事生產,又身無恒業,就像隻知道吸血的蠹蟲一般。堂堂的前任宰相就混跡於其間,偽裝成了乞丐。
但即便如此,楊國忠異於乞丐的行為舉止也還是出賣了他,奉命搜索的禁軍校尉一眼就識破了。
而此時,楊國忠還不知道天子已經重新掌握了大局的消息,隻以為自己被抓到以後必然難逃一死。他一麵痛哭流涕的請求那校尉放自己一馬,一麵又許諾重金錢財。
那校尉聞言之後,竟也不說破,隻戲虐的冷笑了兩聲。
“相公此時自身尚且難保,又何來贖身之資?”
一句話將楊國忠質問的滿麵通紅。他想解釋一番,最終又無力的將話咽了回去。對方說的沒錯,他現在不過是個惶惶難以終日的逃犯,自身尚且難保,那些曾經屬於他的錢財土地,此時早已經不屬於他了。
楊國忠很快就發現了,這隻不過是虛驚一場。當陳玄禮笑嗬嗬的出現在他麵前,又親自拉著他的手臂為之壓驚時,一時間竟有些如墮夢中。
“大將軍,楊某不是在做夢吧,聖人,聖人真的已經平定了長安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