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親自起草的檄文已經分發出去,效果遠超預料!城中人心也有所回暖,相信隻要隴西神策軍一到,形勢便會徹底明朗!”
豈料李隆基並未因此而寬心,反而冷笑了兩聲。
“人心回暖,焉知不是左右反複之徒!”
李隆基畢竟也是人,數日之間經曆了人生前所未有過的大起大落,遭遇了兒子的背叛,臣子的背叛,有此心境自然便不奇怪。
秦晉一時語塞,他當然也包含在這些反複之徒的行列中,但他又有的選擇嗎?所有人身陷重重的漩渦泥潭中,又有幾個是由自己做主的呢?
李隆基看了一眼秦晉,又親自拉著他的手,將他引入座位。
“朕想知道,在神策軍抵達長安之前,秦卿打算如何應對處置?”
秦晉所來便是要就此事與李隆基商量。
太極宮一共有三部分組成,東宮、掖庭宮、太極宮。這三座宮苑自成一體,又合稱為太極宮。
現在神武軍所把守的太極宮放棄了東宮,僅包括太極宮與掖庭宮。但饒是如此,以神武軍的三千人也不足以把守。
如果龍武軍分多點攻城,又集中某幾處重點用兵,那麼太極宮四麵禦敵之下,失守的可能性則非常之大。
“如此說,秦將軍打算收縮防線?”
李隆基立刻就聽出了秦晉的意圖,直言相問。秦晉拱手點頭道:“臣的確有此意……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請聖人暫且離宮西進!”
秦晉知道,天子是唯一能夠力挽狂瀾的籌碼,如果讓天子繼續留在太極宮中,則隨時有可能麵臨危險。反不入將他偷偷轉移到宮禁之外,才好從容布置反擊。
況且,此時在秦晉的籌劃中,已經有一個大膽的計劃成型。
“一切全憑秦卿安排就是!朕老了,身骨禁不住折騰,如有籌劃,還是盡早的好!”
秦晉沒想到,李隆基竟然輕易的就答應了,而且這是他重新倒天子之後,兩人頭一次如此長時間的獨處。而秦晉卻在李隆基的眼睛裏看不到半分對他的怨恨。
鄭顯禮一直都說,李隆基的性格絕容不下背棄過自己的人,那麼以李隆基現在的表現來判斷,他是在向自己表明對前事毫無記恨。
“秦卿,這太極宮中殺戮甚重,朕一直不喜歡這裏的氣氛,能夠早一日搬出去,也是甚好的。隻是,神武軍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守住宮城,便不如保存實力,全數撤出長安,以靜待時機!再者,哥舒老相公還在潼關,手握重兵,叛逆就算控製了長安,也難以翻身。”
秦晉卻道:“聖人,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刻,萬萬不可動用潼關的守軍。否則讓叛軍逆胡窺得機會,便是大唐之禍啊!臣希望聖人先一步離開太極宮,實在是為了以防萬一。神武軍對陣龍武軍雖然麵臨巨大的兵力差距,無萬全把握守住宮城,但也不是不能一戰。隻要聖人不在宮中,臣沒了後顧之憂,便可放手施為。”
李隆基聽了秦晉的說辭以後,並沒有表態,而是沉吟了一陣,然後才下定決心一般的說道:
“既然秦卿有此把握,便放手施為,朕無不支持!就算毀了太極宮也在所不惜!”
秦晉心中一凜,知道以李隆基的心智已經猜測到了他的謀劃,在心驚的同時,也暗暗可惜,如果李隆基再年輕二十歲,大唐的江山又何至於糜爛至此?退一萬步講,就算糜爛至此,以李隆基的心智能力,又年富力強,痛定思痛,重振國威也不是不可能。
“長安重要,不可輕棄。臣雖無十足把握,卻也不能輕易就放棄了長安!再者,神策軍已經奉敕令東進勤王,隻要精銳大軍一到,形勢也必然會一邊倒向聖人!”
……
李泌心情煩悶,來到了長樂坊安國寺,卻隻瞧見寺門口隻有兩個東宮衛率的軍士,困得裏倒歪斜。
“精神精神,也不看看誰來了!”
跟隨李泌而來的隨從大聲嗬斥,兩名軍士立即驚醒了過來,眼前的人是太子最為倚重的親信,雖然官位不顯,但誰不知道此人遲早是要做相公的!
“先生恕罪!”
李泌冷哼了一聲,一反常態,並沒有責罰這幾個懶散的軍士,而是抬腿便往寺中去。東宮六率的軍士雖然懶散,卻十分有眼力,一早在李泌吩咐之前,就已經打開了安國寺的寺門。
“不知先生連夜來此,是要上香還是求……”
李泌打斷了軍士的殷勤詢問,冷冷道:“某來此是要提審楊國忠,他們現在被關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