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一日之前,裴敬也絕不會相信,少年時的一次探險,竟然會成了今夜兵諫製勝突襲的法門。
果然,一行人走了大約二三裏路程,前麵便出現了破敗的宮門。說是宮門,其實規格比照城門也不遑多讓。
薛四憂心忡忡,見到前路被堵死了,心下竟有些難言的輕鬆。
可裴敬見狀如此,卻哈哈大笑了三聲。
“天無絕人之路,這東宮之門果然無人把守。”
正在薛四大為不解的當口,卻見裴敬已經率先走進了宮門的門洞裏。
原來,在門洞裏側的牆壁上竟還開有一道門,雖然上著鎖,但比起厚重的宮門,便已經情同虛設了。
三兩下破開了門洞牆壁上的偏門,他們通向東宮的阻擋已經不複存在。
……
李亨搓了搓手,手心一片濕涼,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卻不知何時是個頭。他做了十幾年的太子,經曆過無數險惡的劫難,卻沒有一次比今夜更令人絕望。
“殿下,天涼!”
隨著低語,一領大氅被披在了肩上。李亨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李輔國的聲音,至此,他不禁感慨,想不到眾叛親離之夜,隻有這個跟了自己半年不到的宦官還陪在身邊。
李亨內心無盡淒涼,卻又有些感動。
“李輔國,也許過了今夜我就不是太子了,你們……”話才說了一半,李亨的目光有些黯然,如果他的太子果真被廢了,這些跟在自己身邊的宦官們,隻怕沒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你不怕嗎?”
李輔國卻道:“奴婢怕,但奴婢還要守在殿下身邊……”
主仆兩人正絮談間,外間忽然響起了通稟之聲。
“太子殿下,楊相公請見。”
李輔國聞言恨聲道:“早晚必殺此賊!”
李亨卻大為驚訝,想不到這個看似有些唯唯諾諾的宦官,竟還有些勇武之氣,不過此時此地,即便殺了楊國忠也是匹夫之勇,與時局而言於事無補。
“以後萬勿再有此等言語,焉知這宮牆內外沒有耳目?”
李輔國本事有感而說,但經太子提醒,不禁也嚇出了滿身的冷汗。
“奴婢知錯……”
外間卻又響起了催促聲。
“請太子殿下快些,楊相公等著呢!”
李亨的臉色愈發陰沉,李輔國則衝外麵大嚷了一句:“你們究竟是誰家的奴婢?”
這些宦官們最是勢利,見太子已然朝不保夕,臉變得竟比翻書還快。
說實話,李輔國有點同情李亨,身為一國儲君的太子,被臣下欺壓便也算了,竟然連狗奴才都給他臉色看,做太子做到這個地步,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然而,李亨卻好似早就習以為常,盡管麵色陰鬱,卻仍舊平靜的答道:
“告訴楊相公,我馬上就到!”
可外間的宦官竟還是不依不饒。
“楊相公說了,讓奴婢伺候著太子殿下過去……”
李亨隻得拉開了門,“走吧!”
與此同時,聲聲慘呼自遠處傳來,緊接著竟是兵器相交,馬蹄叩地。
李輔國大驚失色,立即攔在了太子李亨的身前。
“殿下不能出去,他們,他們欲行不軌!”
李亨苦笑了一聲。
“禍福與否,躲在這裏就能避免了嗎?閃開,我倒要看看,誰敢殺我!”
說罷,李亨目光掃向那傳話的宦官。
“還愣著作甚,走吧!”
一行人剛要離開,便聽外間有人不斷大呼:
“造反了,造反了……啊……”
這時,李亨也意識到了不妙,也許還有什麼不為他所知的意外發生了。
“宮變”兩個字在他的腦中跳了出來,冷汗立時就打透了衣袍。
“快,關上院門!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東宮內的這處小院很是偏僻,如果不是知情人引路,外人是絕難尋到此處的。
那幾個傳訊的宦官也傻了眼,他們也不傻,外麵的動靜顯然已經鬧大了,便不由自主的依令關上院門。
兩扇門剛剛合上,卻聽門外有人喊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末將神武軍校尉,裴敬在此!”
聽到神武軍三個字,李亨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神武軍是不會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