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如此,範某可保你家人安然無恙!”
“無恥!”
年輕人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麵對辱罵,範長明不以為忤,反而笑著說道:“年輕人,沒聽說過無恥者無畏嗎?要想成就人所不能,便要比人更無恥,更下作……”
說到最後,範長明的臉愈發扭曲,連聲音都變得奇怪不已。
“為什麼是我?”年輕人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問。
“要怪隻能怪你加入了神武軍,要怪隻能怪你在神武軍中是個旅率,要怪隻能怪你偏巧今日遇見了範某,或者說,讓範某知道了你的家人都住在長安城內。當然,也可以認為,是老天選擇了你!”
範長明的言語很是輕挑,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見年輕人像個被戳破了的豬尿泡一樣頹然的蹲在地上。範長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然而他卻安慰起了這個年輕人。
“如果範某與君易地而處,就絕不會垂頭喪氣,隻要此事一成,加官進爵自是在所難免,比起那些不切實際的虛頭,可是切切實實的得利呦!”
年輕人似乎再也受不了,連聲喊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送什麼信,拿來就是!”
範長明心中鄙夷,這些勳戚紈絝,如果不是仗著生在好人家,就憑這點能耐和膽量氣概,豈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說的不中聽點,這些人與那些圈裏養的豬狗也沒甚區別。
……
子正初刻,裴敬忽然被部下從睡夢中叫醒。
“校尉,不好了!”
裴敬睜開眼睛,問道:“何事?”
“薛四郎回來了!”
“薛四?他不是跟隨中郎將在安邑坊施工嗎?怎麼連夜來此?”
“有大事,薛四急的都哭了,不得不連夜回來……”
裴敬的心情很壞,見部署囉嗦,又語無倫次,就不客氣的將他打斷。
“直說,何等大事。”
“中郎將在勝業坊的府邸也被挖出了射偶,程元振那閹豎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裴敬頓覺心頭就像堵了一塊破布,吞不下,吐不出,一巴掌重重的派在軍榻之上。
“再由著閹豎折騰下去,忠臣良將一個個被構陷沒了,這,這朝廷還能長久嗎?”
也許是裴敬有感而發,映著忽明忽暗的燭火,他的眼睛裏竟然已經閃出了幾點淚花。就在七日之前,他還想不到,滿腔的報複居然在今日就戛然而止了。
今日進城時,他已經聽說了,天子頒下敕令,命楊國忠參與厭勝的相關案件,此人與中郎將不共戴天,隻怕他們這些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了。
裴敬頹然坐在了軍榻上,無力的問道:“薛四呢?讓他進來。”
“中郎將特命薛某傳訊,希望校尉以大局為重,為拯救危亡朝局,今夜醜時發兵,配合中郎將,清君側!”
清君側三個字像錐子一樣刺進了裴敬的耳朵,刺激的一個激靈騰的站了起來。
“中郎將要清君側?”
……
李隆基昏昏沉沉的剛睡著,便被內侍輕輕的喚醒了,這立時引得他極為不快,這幾日沒睡過好覺,好不容易睡著了卻被吵醒,當時就想將那內侍發落出去,抽一頓鞭子。
但很快,程元振帶著哭號的聲音便進了寢殿。
“聖人,大事不好了!”
李隆基曾交代過,若有大事不論何時何地,程元振都可以入殿覲見。
“說,究竟何事?”
“奴婢死罪,想著太子殿下誠孝,才疏於看管。不想,太子殿下,竟,竟勾結了神武軍中郎將,要,要清君側……”
“甚?清君側?”
李隆基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相信,繼而便雷霆震怒,一腳將跪在身前的小內侍踢了個跟頭。
“反了,真是反了!太子胡鬧,秦晉也跟著胡鬧麼?”
“奴婢死罪,死罪。就在入夜時分,有司已經從勝業坊的秦府挖出了射偶,此事尚未稟報聖人,不想,不想此賊竟先發製人了!”
李隆基暴怒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他實在不肯相信,以秦晉的為人準則,竟會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至於太子,因為種種不公待遇可能會對自己可能會心生不滿,但起兵造反,發動兵變,似乎又不符合太子一貫保守謹慎的形式風格。
說一千道一萬,李隆基防範了這個兒子十幾年,想不到今日聽聞他起兵 “清君側”的時候,憤怒過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肯相信,甚至在為這個兒子找不反的理由,甚至於他的胸腔裏還蕩起了一絲苦澀。
“傳陳玄禮!”
不論真假,總要先正麵危險。現在隻能讓陳玄禮出麵去查明真相,如果李亨果真勾結秦晉造反,那也隻能辣手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