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某知道了,公事在身,身不由己,先告辭了!”
兩人出了石巷大宅,秦晉心下一片空蕩蕩,以為今日怕是要無功而返了。卻想不到那甘乙竟笑道:“將軍莫要失望,人力畢竟有所不及,這大宅的主人也不是無所不知,咱們隻須從頭查起,未必便一無所獲!”
“走,先去脂粉店!”
一行人又飛馬直奔繁素白日間曾去過的脂粉店!現在已經到了宵禁的時辰,但神武軍負責巡察治安,秦晉本人又有夜間暢行的照身,是以便一路無阻的飛馳而去。
至於脂粉店所在街坊已然關閉坊門,這也全然不是問題,神武軍以公幹為名將之叫開便是。
現下的鋪麵都是前麵經營,而後宅住人,所以他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脂粉店的掌櫃。
甘乙亮明了京兆府的身份,那掌櫃頓時就嚇得六神無阻,達官貴戚家的女眷丟了,卻找上門來,真是飛來橫禍。
“這事實在與卑下無關啊,店鋪打開門做買賣,人來人往,人進人出,若是都出了意外,總不能全,全怪在卑下的頭上啊。”
秦晉一笑,這掌櫃的雖然膽子小了點,但邏輯還是很清晰。
甘乙則正色厲聲道:“莫急著先撇清幹係,與你有沒有責任,自當有官家定奪,不是一張嘴空口白牙便能成的!先問你幾個問題,若不如實回答,有你苦頭吃!”
“但問便是,卑下不敢有半分欺瞞!”
“好,今日巳正時分,可有秦府娘子上門?”
“有,有的,還是卑下親自接待的!”
由於繁素與小蠻經常光顧,此人倒是也識得,卻想不到竟是這兩位頗為和善的小娘子遭了不幸,忐忑不安的同時,也為她們惋惜。如此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若落在了賊人手中,隻怕要凶多吉少了。
“幾時離去,可注意到可疑狀況?比如是否有人跟蹤?”
那掌櫃歪著頭仔細的想了想,又搖搖頭。
“一切如常,沒有意外!”
甘乙頓時怒拍了麵前條案一掌,“敢誆騙官府?”
掌櫃嚇的立時就瑟縮成一團,帶著哭腔道:“卑下不敢,不敢啊。”接著他又斷續道:“如,如果說異常,倒是有一樁,殿內的夥計,今日巳時出門送貨,便,便再沒回來。”說到這裏他又轉而解釋,“這也有過先例,夥計好色,經常便在勾欄坊市內過夜不歸了!”
甘乙冷笑了一聲:“好大派頭的夥計!”
“見笑,此人是卑下不成器的侄子,若非家兄早亡,又豈能如此縱容?”
甘乙見再問不出什麼,便與秦晉二人又離開了脂粉店。
路上,甘乙頗感為難的一歎。
“線索斷了,將軍萬勿失望,辦法總會有的!”
至此,連秦晉都聽得出來,甘乙的話中已經不如先前那般自信了。其實,此事難就難在須得明日日出之前將人找到,若是給他三天時間,又何至如此呢?
“沿著貴府娘子可能走過的路,通通走上一遍,沒準會發現意想不到的線索!”
秦晉點頭同意了甘乙的主意,兩人便在脂粉店與勝業坊之間的幾條街道統統走了一遍,可仍舊一無所獲。其實,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從西市到勝業坊,所過之處都是城中繁華之地,一般情況下又怎麼可能在光天化日下別人強行擄走呢?更何況,繁素所乘之車亦有秦府馭者,總不能跟著一並失蹤吧?
甘乙走了一遍可能的所經之地,忽然說道:“貴府娘子一定在路上與相識之人有過交流,說不定這就是可疑之處!”
兩個人剛到京兆府,甘乙的隨從便上前與之耳語了幾句。繼而,甘乙雙目又陡然放光。
“有線索了,脂粉店的夥計死了,屍體在城南荒地被發現。”
城南有大片荒地秦晉是知道,這裏出現命案,或者成為拋屍之地也的確是最理想的場所。
“甘某這就去城南現場,將軍也一同前去?”
秦晉自然要跟去的。
原來,在出了脂粉店以後,甘乙便命人傳訊,發動所有的手下人脈尋找徹夜未歸的夥計。這些人的效率也當真不慢,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尋到了屍體。
雖然是屍體,但死人有時也會說話的。
借著明亮的火光,甘乙仔細審視著手中的匕首。準確的說,這是一把金裝銀刀,長約有五寸,做工極為精美,更是價值不菲,絕非普通人家所能擁有。
不過,這價值不菲的金裝銀刀從屍體的胸口拔出後,已然成了命案的凶器。
看了半晌之後,甘乙將金裝銀刀交在秦晉手上。
“將軍且看!”
秦晉接過凶器,也細細端詳了一陣,便在刀柄處發現了兩個綠豆大小的篆字。
“馮昂?”
甘乙麵色凝重的點點頭。
“將軍可知這馮昂是誰?”
秦晉還真不知道馮昂是誰,長安城中姓馮的人多了,但在朝中為顯宦貴戚的,卻沒有一個。是以,便輕輕搖了搖頭。
“願聞其詳。”
甘乙忽然又用一種極為怪異的語氣問了秦晉一句:“那將軍可知道,高力士此前姓甚?”
當今天子的近侍高力士,試問滿天下又有誰人不知其名?但與這個馮昂又有什麼關係?秦晉在記憶的深處仔細搜索了一陣,便猛的失聲道:
“姓馮!”
高力士的經曆也頗為跌宕坎坷,本名馮元一,出身也是名門望族,其曾祖父乃唐朝初年高州都督廣韶十八州總管,封耿國公。其父世襲潘州刺史,其母麥氏則是前隋名將麥鐵杖的曾孫女,死後追尊為越國夫人。
但馮家在武後當政時期遭難落敗,年幼的馮元一被擄入宮內做了宦官,並改名換姓為高力士,後來幾番際會,又遇到了當今天子李隆基,才有了今日的權傾朝野。
難道這個馮昂和高力士有著某種關係?
甘乙艱難的點點頭。
“將軍說的沒錯,馮昂就是高力士同產兄弟馮元圭的幼子!雖然馮氏一門在高力士飛黃騰達以後一改當年的艱難處境,但也僅僅是衣食無憂而已,高力士好像並不想讓馮家人入朝為顯官。這個馮昂有著輕車都尉的散官,卻從無任事的經曆,終日隻知道遊走街市,鬥雞走狗,調戲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