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賀也十分滿意,畢竟這五百人是他練出來的兵,能夠初戰告捷,他同樣也臉上有光。
“今次考核便算他們過關,可全體正式加入神武軍,中郎將以為如何?”
秦晉擊掌稱善,到了中郎將這等位置,已經不可能在事無巨細,事必躬親,很多事他更樂意放手讓這些親信們去做,自然便也不會反對。
整頓禁軍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現在的神武軍他要打破了再立,所有人員上至將佐,下至士兵,都要經過嚴格的篩選和考核,絕不容許有一條爛魚混了進來。
繼而,鄭顯禮的臉上卻顯露出了幾絲幸災樂禍的神情。
“鄭兄弟又笑甚?”
契苾賀見他笑的奇怪,便忍不住問道。鄭顯禮也不隱瞞,略一思忖道:“裴二郎以北衙禁軍之名,此番營嘯事畢之後,各方怒火怕是都要落在陳大將軍身上嘍!”
此言不虛,之所以這些世家貴戚們迅速妥協,怕是有一多半原因,在龍武大將軍陳玄禮身上。陳玄禮畢竟是天子近臣,很多行為都是直接秉承聖意的,那些人不明真相,還道天子要借機敲打他們,哪裏還敢再硬抗,這才紛紛服軟
“這個力借的好,陳大將軍既要整頓禁軍,又想躲在後邊做好人,誰都不得罪,天底下又哪有這等好事?”
契苾賀哈哈大笑,甚為暢快。
北衙三支禁軍的整頓先從神武軍開始,秦晉用了三日時間又考核裁汰了一大批舊有將佐,合並裴敬等人組成了一支全新的神武軍。
校場之上,秦晉饒有興致的檢閱著數日以來的成果,這些人就是他的軍官訓練團。
……
帥堂內,龍武大將軍陳玄禮這兩日焦頭爛額了,不少親朋故舊紛紛送來書信,提醒他最近京中權貴們人心浮動,一定要小心行事。最初他還有些一頭霧水,但在長史曹無期的提醒下,他才陡然警覺,自己居然又被那秦晉從幹岸上給拉進了水裏。
陳玄禮想發火,卻又有些哭笑不得,也虧得那秦晉想得出來,一招借力打力用得令人叫絕稱道。被利用,又受了無辜連累,他本該生氣才是,但不知何故,心底裏卻沒有半分怒意。
手中毛筆遊走,片刻時間便寫就了一封奏報,這是呈送給天子,彙報整頓禁軍的初步情況,神武軍中那些向來難以管製的世家貴戚子弟,如今已經乖的像一頭頭綿羊。
大唐天子李隆基見到陳玄禮的奏報後,少有的開懷暢笑了一陣。
“那些個貴戚整日裏在朕的耳邊聒噪,對它們管深了不是,說淺了沒用。而今這些惡人也終於有惡人來磨他們,終是出了一大口鳥氣!”
侍立在李隆基身後的宮女們向來見慣了他的瀟灑斯文,今日口出粗俗之語,都聽著十分新鮮,忍不住掩嘴偷偷笑著。
李隆基自打從南內興慶宮搬入大明宮後,為了驅散幽深宮廷中的晦暗之氣,不論在何時何處身邊都鶯鶯燕燕的帶著一群年輕宮女,處置政務乏累之時,與這些鶯燕打趣一番,更是別有一番滋味,什麼疲憊煩惱都可暫時拋諸腦後。
不過,這幾日他卻在有意的躲著皇貴妃,因為他既不能答應愛妃為那些蠢貨所請之事,又不忍狠心拒絕,是以每日都在便殿中以處置朝政為由拒而不見。
被拒而不見之後,皇貴妃就真的再也不登門求見了,可李隆基竟隱隱然又有幾分失落,每每聽到殿外傳來環佩叮當之聲,立時就豎起耳朵聽著,期望著皇貴妃再來軟語相求,他甚至幾次下狠心,隻要她再來一次,便甚都答應了。
然而,皇貴妃的脾氣就和她的姿容一般,在這深宮大內中無人能及。每每午夜夢回,老邁的李隆基驚覺臥榻冷清,寂寥之感就像一頭看不清麵目的鬼怪,驟然膨脹,一點一點在啃噬著他的內心和精神。
不知從何年何月起,李隆基發覺自己已經難以離開這個女人,這個陪伴了他十六年的女人。十六載光陰倏忽而過,李隆基由豪勇不減的花甲之年也到了如今的垂垂老邁的古稀之齡。很難想像,如果有朝一日,她離開了自己,這個世界於他而言還有什麼樂趣可言?也許一切事物都會失去了顏色,變得索然無味。
“聖人,有潼關來的密信!”
恍惚之間,李隆基驟然起身,蒼老的眼皮微微抬起,目光逐漸聚攏而變得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