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咳嗽中緩了過來,安祿山既冷酷又憤怒的叱罵:“狗奴的確有罪,來呀,來呀將這條契丹奴拖出去抽二十鞭子。”
李豬兒哪想到今日這麼快就又挨了鞭子,前日挨的鞭子剛剛結痂,這麼下去豈非生不如死了?
“陛下,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知錯了?哪裏知錯了?”
安祿山的語氣中頗有玩味之意,李豬兒心念電轉,揣摩著究竟哪裏又觸了眉頭,但留給他的時間隻有片刻功夫。
“奴婢,奴婢,恐有疏忽……”
“狗奴還知道疏忽?去找,把河北道的軍報找出來,找不出來……”說到此處,惡狠狠的聲音戛然而止。這讓李豬兒更是不寒而栗,後麵沒說的內容究竟是什麼,就算用個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
李豬兒連滾帶爬的出了寢殿,裝模做樣的到廨房中轉了一圈,便捧著那份藏在袖子裏河北道軍報趕了回來,再進門時,已經滿臉滿身都是淋漓大汗。
“陛下,奴婢有罪,奴婢疏忽了,的確,的確有河北道的軍,軍報。”
“好!念吧,一字不許差!”
此時李豬兒早就嚇得七竅生煙,哪裏再敢和安祿山玩心眼,隻得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原來,史思明提兵北上之後,又有大批的財貨糧食隨之往範陽老巢起運,其中接連有五批運糧陳隊在黃河以北的懷州被唐軍劫走。糧食和金銀珠寶都是安祿山的心頭肉,地盤丟了可以再奪回來,財貨丟了就不知道被送到何處去了。
“來人,來人!把這契丹奴拖出去,拖出去,抽二十鞭子,一下不能少,一下也不能多!”
話音未落,便有兩個宦官進來不由分說拖著李豬兒就往外走,他們不敢囉嗦,不敢動作遲緩,就在數日之前,有兩名當值的宦官因為動作慢了一步,竟被活活打死。試問,哪個還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李豬兒被扒光了衣服,兩名宦官又將他用麻繩死死困在廊柱上,露出了盡是斑駁疤痕的後背。一頓鞭子劈啪抽了下去,將李豬兒疼的死去活來,哭爹喊娘。
二十鞭子,一下不多,一下不少,抽完以後便有宦官親自為李豬兒穿好了衣服。
行刑宦官此時才低聲道了聲歉:“莫怪俺,俺也是身不由己!”
李豬兒呲牙裏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自己能恨誰?不恨你這執鞭之人,還能恨誰?
挨了鞭子以後,他還要伺候安祿山,寢殿裏還有十幾封軍報公文等著他去念呢。
拖著滿身鞭傷,到寢殿門口便聽到安祿山大呼小叫。
“朕被你們這群蠢豬害死了,在範陽時一個個都鼓動著起兵造反,現在呢,現在看看,河北道一共就二十四個郡,一夜之間居然反了十五個,還有沒有打算造反的,恐怕還要有!還有西邊的局麵,崔乾佑的能耐哪去了?讓一個姓秦的縣尉生擒活捉,丟不丟人?他大敗封常清的能耐難不成都喂了狗?朕早就說了,不想要什麼天下,能做個三鎮節度使就已經足夠足夠,你們就整天在朕耳朵邊嘀咕什麼天與弗取 反受其咎。現在形勢糜爛至此,要你們拿個主意,除了臣有罪,臣該死,還會說什麼……”
李豬兒忍著背上劇痛進了寢殿,瞧見嚴莊正跪在地上,承受著安祿山的雷霆之怒。不知何故,他竟輕輕的是鬆了一口氣,有這老家夥為自己擋一擋箭,總不至於被罵個狗血淋頭了。
有嚴莊在,李豬兒便識趣的遠遠的站住了,不去湊挨罵的熱鬧。
嚴莊也實在能忍,任憑安祿山罵了小半個時辰,眼見著氣順了不少,才緩緩道:“臣以為,河北道與東都西麵的糜爛都是暫時的,至少南路大軍高歌猛進,相信很快就要殺到淮南,淮西。那裏都是大唐的膏腴財賦之地,隻要有了兩淮江南,何愁唐朝不滅,何愁天下不定?”
安祿山與嚴莊兩個人商議了約有兩個時辰,終於熬不住疲憊,沉沉的睡了過去。嚴莊這才起身離開寢殿,出門時見到李豬兒在殿外疼的戰栗不止,便從袖中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瓷瓶。
“裏麵是南方夷狄入供的金瘡藥,一用即靈,回去抹上些,就不疼了!”
“奴婢謝過嚴相公!”
嚴莊嗬嗬笑道:“還未拜相,不要如此稱呼,萬一被有心人聽了去,都是你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