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李萼側著耳朵驚叫了一聲:“陳兄你聽,是否又有人在呼喊?”
陳千裏也側耳傾聽,聲音若隱若現大約從東南方傳來,來自關外的官員、商旅多走青龍寺旁的延興門,想來聲音便是由那裏傳來。長安城內大街是禁止百姓如此大聲喧嘩的,平日裏若聽到這種異乎尋常的喊聲,便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邊地軍報大捷。
很顯然,李萼也同時想到了此中關節,失聲道:“露布飛捷?”
“新安縣尉……”
幾個極為敏感的字眼立時就觸動了陳千裏的心弦,卻又難以置信的讓李萼來幫他確認。
“李兄快聽聽,遠處是否在高呼新安縣尉?”
李萼側著耳朵又仔細聽了好半晌,但遠處傳來的聲音竟消失了,最終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聽不真切!哎……陳兄,你去哪裏?”
李萼話說到一半,卻陡然發現身邊的陳千裏已經沿著東市大街往春明門方向而去,那裏是天子常住的興慶宮所在之地,所有的“露布飛捷”不論從何處進城,最終都要彙集到興慶宮。
“陳兄千萬不要魯莽,你我私自溜出龍武軍已經觸犯軍紀,若是被人發現了……”
才說了幾句話,陳千裏已經快步奔出了很遠。李萼一拍大腿,便也追了上去,同時也不由得感歎,真看不出來,陳千裏身體如此肥碩,跑起來竟也如風一般,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陳千裏遠遠可見宮門,眼睜睜看著滿身征塵的騎馬甲士在禁衛的引領下消失在宮門之中。
“陳兄回來,衝撞宮門衛士罪責……”
李萼跟在後麵又不敢喊的大聲,但陳千裏甩著一身肥肉跑的飛快,隻怕能聽見半個字都算不錯了。
宮門禁衛遠遠便瞧見一個胖子飛奔往宮門而來,當即便有人上前去阻攔。
“宮門禁地,盡速退開,否則立斬不赦!”
陳千裏還沒到失去理智的程度,當即停住雙手抱拳深施一禮,“下走剛剛聽聞露布飛捷,激動難以自製,請問將軍,剛剛飛捷來自何處,何人?”
宮門禁衛本欲驅逐此人,但見他一派彬彬有禮,竟收斂怒容答道:“陝州,是個甚的縣尉……”他顯然也記得不真切,又拍腦袋回憶著。
聽到是陝州,陳千裏心中一沉,總所周知,高仙芝領兵駐紮在此地,如果飛捷來自這裏,那麼八成便於秦少府沒有關係了,也許是心神恍惚之下聽錯了?但他還是不甘心,便追問道:
“可是新安縣尉?”
那宮門禁衛點點頭,又搖搖頭,將陳千裏弄的一頭霧水。
“究竟是與不是?”
“皇宮禁苑,少來聒噪,退後退後!“宮門禁衛被問得煩了,失去了耐心,便要將這個多事的胖子轟走。
恰在此時,李萼趕了過來,一把拉住陳千裏便走。好在,陳千裏沒再堅持犯渾,隨著李萼離開了興慶宮。他們現在是私自離開龍武軍衙署,如果再加上一條衝撞宮門的罪名,至少也得是個流放千裏的懲罰,到那時別說一展抱負,便連自身都難保了。
興慶宮,花萼相輝樓。大唐天子李隆基渾身顫抖,此時他心中的憤怒甚至要遠超過初聞安祿山起兵造反。
燒了?太原倉百年積攢下來的糧食就就在大火中毀於一旦了?
“奴婢該死,奴婢罪該萬死,如果當初奴婢衝破一切險阻到了陝州,就,就不會有今日……”“
邊令誠瑟縮著身子,趴在地上哽咽哭泣,似是激動不已。
天子的聲音久久才又緩緩響起。
“怪你何來?高仙芝燒的哪裏是太原倉,分明燒在了吾之心上……”
聽到天子如此回答,邊令誠撅著屁股連連以頭碰地,口中連稱對不住聖人的信重,心裏卻已經開了花,知道這致命一擊算是鄭重要害。況且,有了潼關大捷的鋪墊,天子的信重勢必將更勝從前。
天子對邊令誠不自稱朕,而用尋常稱呼,正是沒將他當做外臣一般看待,而是當做了如高力士一般的親近之人,這如何能不叫他激動的難以自製。
“聖人,聖人,露布飛捷,飛捷……”
一名內侍宦官有些慌張的小步緊走進來,正逢邊令誠起身,轉頭背著天子,目光狠厲的瞪了過去。
“莫胡言,哪裏來的露布飛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