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動靜!”
負責警戒的探馬壓低聲音發出了警告,所有人都摒心靜氣,萬一是叛軍領著人去而複返,那形勢便不妙了。
其實,次從王孝玄走後,秦晉便在心裏一直轉著擊殺邊令誠的念頭,誰知還沒等尋著合適的機會,便又有不速之客突然而至。
“是蕃兵!”
蕃兵與唐軍的鎧甲製式相同,但腦袋上的髡發卻是最明顯的區別。
“快,快,都隱蔽好!”
“管好自己的戰馬,別弄出動靜來!”
幸虧雪下的越來越大,及時掩蓋了路麵上激戰過後的殘跡,那股蕃兵很明顯發現了戰鬥過的痕跡,對四周極為警惕,但似乎並未發現潛藏在林中的秦晉所部,以及邊令誠與百十唐軍殘兵。
麵對突然而至的蕃兵,一個主意在秦晉的腦中成型,便對身旁高度緊張的邊令誠低聲道:“下走有個主意,請將軍決斷。”
邊令誠的注意力都在林地外麵的蕃兵身上,對秦晉的話有點心不在焉,隻機械的答道:“甚的主意,說吧!”
“下走偶然得知了崔乾佑的存糧之地,就在峴山的山坳中,如果能趁機將他的糧草一把火燒掉,虢州之圍便立時可解,在陝郡唐軍的攻擊下,大敗虧輸也未可知!”
“甚?崔乾佑的糧草?”邊令誠重複了一句才陡然醒覺,秦晉竟是在獻計呢,他就像聞到鹹魚味的老貓,眼睛驟然就亮了起來。
邊令誠一生隻愛兩樣東西,一個是權,另一個是錢。其中錢可以拿權換,而權他卻隻能拿戰功來換。
在大唐天子李隆基身邊的人,沒有隨隨便便就可以身居高位的,要麼以姻親上位,如楊國忠。要麼以親信得寵,如高力士、王毛仲之輩。還有一種就隻有憑借能力,張說、李林甫、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都是這種人。
邊令誠算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這三種條件都不具備。若照此下去,也隻能一輩子默默無聞做個宦官,但老天還是眷顧他的,給了他一次機會,那就是監軍西域,他也成功把握住了這個機會,常常借助外人之力來攫取戰功,才有了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官至天子十六衛軍之一的主官,監門將軍。
如果能借著燒掉峴山糧草的機會,擊敗崔乾佑,這個功勞絕不算小。據邊令誠所知,封瘸子在洛陽就是屢屢敗在此人手中,如果他能借助秦縣尉的力量成就這份功勞,他在天子眼中的地位將愈發重要,說不準哪一日取代那個老不死的高力士也未可知呢!
一想到得意事,邊令誠對前方驛道上蕃兵的恐懼就淡了不少。
“秦少府可有幾分成算?”
秦晉正待回答,卻一陣陡起的驚呼打斷。
“糟糕,暴露行藏了!”
秦晉隻覺心頭一緊,果見兩三裏外驛道上的蕃兵在向他們藏身處張望,而且還有不少人已經持弓在手,將箭矢搭在弦上,隨時準備射擊。仔細觀察,蕃兵的數目並不多,僅在三四百人上下,秦晉稍稍鬆了一口氣,又是小股遊勇,以他麾下的團結兵當還有一戰之力。尤其現在敵明我暗,對方不辨虛實,斷然不會貿然攻擊。
但暴露了行藏總歸不是好事,萬一再招來大隊人馬,形勢便真的愈發糟糕了。
“咦?看那個大塊頭,是不是烏護懷忠?”
“好像,好像就是他!”
同羅部那個叫烏護懷忠的蕃將給眾人印象深刻,憑借一個人的勇武之力能在軍中左衝右突,殺傷無算,也當真是罕有!
“秦兄弟,秦兄弟,是你嗎?如果是你請出來一見!”
烏護懷忠在驛道便徘徊了一陣,忽然衝著他們所在林子的方向喊了起來。
“少府君別回應,小心上當!”
鄭顯禮反映的最快,立即提醒秦晉要小心謹慎應對。隻有邊令誠莫名其妙,一頭霧水,聽他們的對話,似乎認識外麵那個蕃將,但好像又懷著深深的戒備之心。
“這是甚的情況,秦少府明白說說!”
與此同時,一絲狐疑在那細長的眼睛裏流露了出來。勾結蕃將,實在可疑的緊。
於是,秦晉避重就輕的將在崔乾佑營中的離奇遭遇講述了一遍,這些事沒有必要瞞著邊令誠,倉促間臨時編個謊言反而容易漏洞多出。
“竟是如此!”邊令誠遲疑著,看向林子外麵驛道上魁梧的蕃將,忽然語速又加快了,“此子既然與崔乾佑有仇,何不替朝廷招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