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秦晉能明顯的感覺到,城中緊張的氛圍已經大為緩解。而且就連他身邊的人,從陳千裏到契苾賀,這些得力助手一個個都對時局充滿了盲目的信心,有自信本來是好事,但若因此而放鬆了對城防的警惕,那就不是什麼好事,而是壞事了。
正因為河北道形勢的不穩定,安祿山才急切需要洛陽穩定下來,而把控洛陽通往長安驛道的新安就更要盡快拿下來。
他決定召集縣廷中的所有官吏,召開一次軍事會議,其主要目的就是向諸位官吏提醒,新安或許即將麵臨叛軍的大舉攻城。
司戶佐統計了全縣的壯丁,可堪一用的大致在五千人上下。如果將甄選範圍再擴大一些,這個數字可以漲到八千。
對這個數據,秦晉很失望,唐代的一個縣滿打滿算居然隻能找出八千人來打仗,不過用來守城也足夠了。
聽完了司戶佐的彙報,秦晉又將目光投向了司兵佐。
“裁汰空額的進度如何了?”
“回少府君,城內的人已經全部清理,隻是還有三百多人散居在新安城外東西兩側的各鄉裏,不易處置。”
這倒給秦晉提了醒,他一直要將城東的百姓都轉移到城中或者關城以西去,而今形勢已經迫在眉睫,這個計劃也必須提到日程上來。
“清理空額的差事可以先停下來,司戶和司兵兩曹一同負責征募縣內壯丁,叛軍或許旦夕可至,此事要快,越快越好!”關於清理團結兵空額一事,秦晉後來便覺得處理的有些草率,事有緩急,現在就急著清理空額肯定不利於團結內部一致對外,更何況有能力在團結兵籍冊上弄虛作假的,基本都是本縣的富戶名望。
把這幫子人都得罪了,對自己的計劃未必能有好處,但是他們聯起手來,肯定能給縣廷添堵。
“難道少府君認為叛軍將會大舉攻城?”
在座的官吏隻有陳千裏比較了解秦晉的心思,他現在已經被從司兵佐的位置上調離,專職負責城中主簿的差事。因為在此前的混亂中,主簿已經不知所終,由於高級官吏紛紛腳底抹油,他隻能從自己信得過的佐吏中提拔一些人上來,署理縣廷的日常事務,如此也正是一舉兩得。
秦晉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步卒由洛陽到新安,行軍兩日便可抵達,也許今晚就是新安最後的平靜之夜了!”
分派完一眾事務,各曹的佐吏紛紛離去。秦晉想了一陣,覺得轉移百姓一事牽涉過多,僅兵戶兩曹的佐吏他還是放心不下,便讓陳千裏也跟著去一並處理,隻要說服了當地鄉、裏的嗇夫、裏正,一切就好辦了。
天剛過午,縣廷大堂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片刻後拉門外露出半個頭來,是秦晉安排在館驛中負責封常青一行人吃住的佐吏。他的出現讓秦晉產生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封大夫帶著人走了,下吏,下吏攔不住,還被他們捆了起來。”那佐吏躬身唯唯諾諾道。
秦晉的心裏咯噔一下子,好像丟了什麼東西,封常青還是走了,自己費盡力氣想要改變他的厄運,難道還是功虧一簣了嗎?
“這是封大夫留下的手書!”
展開書信,字跡力透紙背,封常青在信中交代,他留在新安城中已經難有作為,況且又身負全軍覆沒失陷東都的罪責,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如果繼續在躲在新安,或許還會給秦晉帶來麻煩。而他到高仙芝軍中去,則可以全力運作出兵河北一事,趁著皇帝中使敕書沒出長安,說不定還能為新安爭取一些援兵。
滿紙悲涼,讓人不禁唏噓,時勢能造就英雄,同樣也摧折了英雄,這還是那個“走馬赴東京,計日取逆胡之首”的封常青嗎?
“是否派人去追?”
佐吏摸不準秦晉的心思,試探著問道。秦晉擺擺手,示意不必去追了,既然封常青去意已決,就算追上了他也不會回來的。隻是此一去,是否就成了永訣,秦晉不敢保證。
申正時分,形勢突然惡化了,陳千裏帶著幾個佐吏狼狽的逃了回來,幾個人身上都是各種輕重傷,好在沒有性命之虞。
“不好了,長石鄉嗇夫勾結逆胡叛軍做反!”
什麼?連鄉嗇夫都做反了?秦晉大吃一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叛軍有多少?”
注:
嗇夫:在唐代是流外雜任,可以理解為現在的鄉長,但不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