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九,宜嫁娶,冠笄,祭祀,祈福,求嗣,齋蘸,進人口,是欽天監幾位大人好幾夜沒睡,卜算出的難得的好日子。
慶王迎娶王妃,皇帝親自賜婚,秦落笙直接從皇宮中一路去周府迎娶新娘子,可在皇宮中完婚,這可是無上的榮寵,除了太子,沒有第二個兒子得以如此殊榮。
今日的京城仿佛也染上了一份喜氣,天氣晴好,街道兩旁擠滿了人,紛紛圍觀著這支浩大的送嫁隊伍。
連綿不絕的嫁妝,十二抬的大紅轎子,微風掀起轎簾,露出新娘子的紅蓋頭。
周圍百姓爭相擁擠,都想要看一看慶王妃是何模樣,有如此福氣,畢竟,秦落笙的名聲,在京城中,可是極好的,嫡皇子,受皇帝寵愛,有人才,有文采,性格溫和,身邊還沒有通房侍妾,這樣數下來,京城中的眾家閨秀才發現,原來慶王比原來想象的還要好。
不論是好奇還是嫉妒不服氣,那麼多人,都想要看新娘子。隻是守在街道兩旁的兵士極其盡職地維持著秩序,攔住了那些閑雜人等。
周素宛聽著外麵的喧鬧,沒有感同身受到這片熱鬧,反而是蓋頭下的容顏之上,一片冰冷,這不是一個新娘子該有的表情,隻是,除了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還能夠在哪裏,放縱自己的感情了。
人聲鼎沸,鑼鼓喧天,樓上對坐飲酒的人,在轎子經過時,終是忍不住掀開了窗戶一角。
“你這樣,有意思嗎?”
看到清和的行為,對麵的慕離無奈歎息。
“慕離,你說我們若是搶婚,能成功嗎?”
清和喃喃地問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緊了手中的杯盞。
“清和,先別說周圍重重守衛,我們隻有兩個人,不可能成功的。更何況,你能夠,違背他嗎?”
慕離絲毫不為所動,仿佛聽到的不是搶婚慶王妃,而是是否要再來一杯。
他說完了話,提起酒壺,將清和手中的酒杯倒滿:“你若是一開始便不願意,也許還有機會,而現在,即便你真的成功了,你以為,紫衣還願意與你走嗎?”
“嗬嗬,慕離,你為什麼總是能夠這麼清醒?”
清和全身一陣虛脫,他知道慕離說的都是對的,因此,才會更加絕望,隻要想到從今日起,自己心愛的女人將要屬於另外一個男人,他的心中仿佛被撕裂般痛苦,難以呼吸。
“因為,我曾經也像是你一般,以為,我可以給她幸福。”
慕離眼底閃過深重的傷,他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又滿滿倒了一杯。
“抱歉。”
清和喃喃地說道,他知道慕離的遭遇,作為血煞中僅次於首座的男人,慕離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脫離,在一次意外受傷,被一個純真的少女所救之後,他曾經逃離過,清和是廖清泉的替身,他知道,那一段時間,他刻意地幫著慕離隱瞞,結果,廖清泉親自動手,讓那個女人在慕離麵前哀叫了整整一日一夜,才死去,慕離答應當他的傀儡,聽話的傀儡,廖清泉才允許那個少女死去。
“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
慕離手中的杯盞一頓,又是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他的眼神中帶著些奇異的色彩:“一直對不起我們的人,是他。”
“清和,你要記住這一刻,記住他給予我們的痛苦。”
那一刻,慕離眼中奇異的色彩,像是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一般,手中一直沒有飲用的慕離為他斟滿的酒水,溢出杯子,灑落在了手上。
“對,我要記住。”
清和說,聲音輕輕的,宛若一陣風飄過。
——
龍鳳喜燭高高燃起,諾大的宮殿全是打扮喜慶的人,紅色紗帳漫天飄舞,從牆壁到地麵全是一片紅色,喜氣洋洋。
恍惚間,便想起了那一日,那個綠色眼睛的男孩兒,牽著他的手,慢慢地步入那荒僻的院落,睜開眼睛所見到的一片深深淺淺的紅,隻是,物是人非。
秦落笙閉了閉眼,再睜開,溫和的笑重新掛在了唇邊,眼底,仿佛也流溢著笑容一般,在周圍宮人臉紅的窺視下,走到了新娘子的身前。
喜娘細心地遞給他金撐杆。
秦落笙隨意地接過,在手中把玩,看著這金色的東西上精致的花紋,突然道:“都退下吧。”
他說,聲音愉悅。隻是,那背對著眾人的雙眸,分明荒涼的沒有一絲情感。
這與規矩不合,按說後麵還有一些禮數,需要喜娘幫襯著做,隻是,望著秦落笙的背影,莫名地,喜娘有些冷,想了想自己那個在明嵐殿當差的姑母的提醒,沒有再多說別的,老實地跟著明嵐殿眾多宮人一起離開。
方才還把玩著的金色杆子,被隨意扔在了一邊,秦落笙他緩緩地坐到了床的另外一邊,離著新娘子很遠,然後,望著那還在燃燒的龍鳳喜燭,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