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了,直到赫淮低下頭彎下腰,才欣然發現原來已經到洞口了。
赫淮爬進壁爐,半蹲著,警惕地留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確定沒有危險後,把我和娜娜都拉了上去,而後自己也走了出來。
看著客廳裏破爛的沙發,明明一個小時前才見過它,卻感覺已經在洞裏過了一個世紀。熟悉的環境讓我全身瞬間放鬆下來,這才發現兩條腿早就已經不堪重負,一鬆氣,它們馬上就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撲通一下跪地上去了。
“笨蛋!哈迪斯還在後麵呢!”赫淮大叫一聲,衝過來把我的一根胳膊搭在了他肩上。
我驚,剛想說“我自己起來”,整個人就被橫著抱了起來。
“赫、赫淮?!!”我大叫。
“娜娜再堅持一下!”赫淮壓根沒聽到我叫,扭頭對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娜娜發號完施令,就直直地朝門外跑去。
視線越過赫淮的肩膀,隻見娜娜無力地撐著膝蓋,一副隨時要倒的樣子,低聲悲鳴了一句“天啊”,仿佛鼓起了八輩子的勇氣,深吸一口氣,邁開小細腿衝了過來。
……娜娜,辛苦你了……
剛跑出門口,就看見在不遠處站著四處張望的阿波羅。
“阿波羅!”赫淮叫道。
阿波羅目光移到我們身上,馬上大驚:“赫淮?!你們在幹什麼?突然把我叫過來……”
不等他說完,赫淮就言簡意賅地說:“阿波羅你把娜娜接去你家,這裏不安全,不能再住了,趕快!”
咦?咦咦?!!
我驚恐地看著赫淮,再看一眼娜娜,發現她跟我一樣驚恐。
而當事人阿波羅,也是滿臉困惑:“為什麼?”
“娜娜呆在這種危險的地方你就不擔心嗎?!”
“……”
被赫淮一句話驚醒夢中人的阿波羅,在沉默了2秒後,馬上牽起娜娜的手:“我明白了!科長!”
……赫淮你贏了。
目的達到,赫淮向阿波羅點了個頭,抱緊懷中的我,又以100米衝刺的速度向別處跑去。
看著一邊拉著掙紮的娜娜一邊往別的方向走的阿波羅離我們越來越遠,我的腦袋終於呈一片混亂狀態了。
莫名其妙的就被哈迪斯黑了,莫名其妙的就被赫淮拉著跑了出來,莫名其妙的就被抱著走了。而發生這一切的原因,卻完全不會有人來告訴我,雖然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今後要怎麼辦?現在赫淮要帶我去哪裏?我的生活會變成怎麼樣?
這些都是大大的謎題,徘徊在我的腦海裏,糾纏在一起,一直到赫淮放慢了腳步,都還沒解開。
意識到赫淮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是車站。
已經這個時間了,車站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赫淮按下呼叫車子的按鈕,就摟著我站在軌道旁。不知道是我太重了還是他累了,抱著我的手一直在顫抖。我抬頭,看著他緊閉的嘴唇,眼神很堅定,卻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他是要帶我去哪裏嗎?難道像他讓阿波羅把娜娜帶走那樣,他也準備帶我去他家?但是以哈迪斯的身份,絕對不可能不知道赫淮住在哪。把我藏在家裏,被找到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最大的問題是,赫淮為什麼要幫我躲開哈迪斯?
想不通,剛想開口問,一股晚風卻呼呼地吹過來。剛才出的一身汗,被這麼一吹,就渾身涼颼颼的,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恰好車子到了,安靜地停在了我們麵前。
車門打開,赫淮輕輕地把我放到座位上,從褲袋裏掏出一張車票,塞到外套口袋裏,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赫淮……”
“這個,你拿著。”赫淮打斷我的話,掏出另一張紙條,塞到我手裏,“上麵有個地址,你下車後就到這個地方去,說我的名字,對方就會明白。”
“等等赫淮,你是讓我自己……”
“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的話……”柔軟的觸感在額頭上蔓延開來。像夜風一樣輕柔的一個吻,不知為何卻令我鼻子一酸。
“再見……”眼前的身影漸漸遠去,我慌忙伸手去抓,卻撞到了車門的玻璃上。
瞬間,車子以每小時860km的速度呼嘯著衝上夜空。站在車站上的人影,一直目送著車子的離開,湖藍色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溫柔與哀傷。
我歪著身體趴在玻璃上,盯著那個記憶中隻認識了幾個月,態度對我時好時壞,做的事情也莫名其妙,但盡全力幫助我的男人。直到他變成一顆芝麻粒的大小,直到他與車站昏暗的燈光融為一體,直到軌道一個轉彎,連那一點燈光都再也看不見……
“赫淮……”
我無力地朝夜色叫了一聲,卻再也沒有人會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