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氣雖依舊炎熱,但是空氣之中,已經平添了幾分蕭瑟的味道。
臨安城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之中,讓一切顯得安靜祥和,街道之上,一名名身著道袍的道人盤膝而坐,麵前擺放著一張張明黃色的符籙。
臨安乃靈丘國都城,五年前自上武帝禪讓,將皇權交給靈丘宗,這裏已經變成修真之國。
道法在百姓中日漸興隆,道院林立,符籙更是開始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百姓的生活也日漸殷實,對於前朝,人們已經開始漸漸忘懷。
唯有那些讀書人,朝廷的更迭對他們的影響實在巨大,因為科舉已經不再去考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策論國律,而是改成了道家經典、符籙製作,以及修為衡量。
這讓下讀書人無不哀歎,十年寒窗,一詔灰飛煙滅,有的甚至自暴自棄……
臨安城北,博望侯府,比起整座臨安城的繁華,這裏就要顯得蕭瑟了很多。
自上武帝禪讓,王侯雖然沒有遭到迫害,但手中的權力已經被完全削去,俸祿更是減少了七成,王侯在這裏已經成為了一個虛名,想要重新崛起,隻能依靠修道這一條路,修為越高,在靈丘國的地位就越高,一切看似很公平。
博望侯府的北側,一座斑駁的閣樓內。
寧塵正端坐在木椅之上,手中持著一杆破舊的玉筆,沾著朱砂,在一張符紙上不斷滑動,時而如猛龍過江,蒼勁有力,時而如蜻蜓點水,輕盈飄逸,紅色的線條流暢的從筆尖延伸,巴掌大的符紙上麵,朱紅色的線條不斷增多,漸漸,一個繁複玄奧的圖案隨著筆尖的滑動而不斷變得完美。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眼前的一張符籙就被寧塵製作了出來,整個人更是長舒一口氣,身子靠在了椅背之上,伴隨而來的是椅子出的咯吱聲。
寧塵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眉目清秀,身子卻略顯單薄,身上的錦袍已經有些破舊,甚至袖口處還有兩個補丁。
“還差五張,就能拿它們去換取定神香了。”寧塵略顯疲憊道,右手的指尖長滿了與他年紀極不相稱的老繭,默默的訴著他這些年來的艱辛。
寧塵所在的房間非常寬敞,但卻充滿了破敗,牆麵年久失修,已經出現了許多裂縫。
唯有寧塵身旁那一張畫卷,顯得嶄新異常,畫中是一名中年女子,身著紅衣,雍容且充滿慈祥,俏麗之中有帶有幾分韻味,再加上那雕龍琢鳳一般的手筆,流暢灑脫的線條,更是讓這幅畫卷充滿了一股靈性,就仿佛真的有一個女子默默的站在寧塵身旁一樣。
這幅畫正是寧塵憑借兒時的記憶所畫的,那是他的母親,這也是寧塵如今唯一的撫慰。
其實寧塵本是博望侯寧修寒的嫡長子,博望侯府不擇不扣的世子,未來侯爵的不二繼承者。
怎奈有不測風雲,寧塵七歲那年,母親身染惡疾長辭於世,博望侯更是在數年前的征戰之中,頭部遭到重創,導致昏迷不醒,徹底失去了意識,那年寧塵年僅十歲。
家族中接連失去了頂梁柱和賢內助,家中的大權便徹底落入到了二夫人佟玉姬與大管家的手上。
整整五年的時間,這二人對寧塵可謂不斷的壓榨與蠶食,先是以朝廷俸祿減少、侯府開支緊張為由,將寧塵的月例錢不斷減少,直到去年徹底斷了,就連寧塵家中值錢的東西,都被大管家半強迫似的搬走,變賣掉了。
反倒是佟夫人所生的寧桂,在侯府得到了萬千寵愛,侯府幾乎將全部的修煉資源,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而佟夫人給出的理由則是,侯府需要崛起,那就必須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獲得更高的修為,世子寧塵賦中庸,次子寧桂賦異稟,侯府自然要將全部的資源集中在寧桂的身上了。
當然,家中有些老仆人也提出過反對,認定世子最大,也有些人認為,誰的賦高,要拿出來比一比。
但這些老仆人隻有一個下場,那就是通通被大管家趕出了侯府。
如今寧塵所能做的,就是依靠畫這些最簡單的符籙維持生計,積攢下來點錢財,進行修煉。
對於恨意他埋藏的很深,心中更多的,則是孤獨與無助。
在侯府之中,他已經沒有了朋友,沒有了親人,自從父親重傷,他也隻見過兩麵,如今生死未卜。
“娘親……”
寧塵癡癡的望著身旁的畫像,輕聲自語,疲憊不堪的目光中,充滿著堅定,生前母親一直期盼著寧塵能夠子承父業,光宗耀祖,寧塵不敢忘懷!
稍微歇息片刻,寧塵才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坐了起來,然後提起破舊的玉筆,開始繼續製作眼前的符籙,這是一種最為初級的符籙,名為驅邪符,凝氣一層就能夠繪製,而寧塵仰仗著卓越的書畫底子,更是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