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決定去找陳華杉問個清楚。
我了解到陳華杉在高三下半學期退學了,之後一直在酒吧打工。
至於退學的原因,好像是因為跟外校的人打群架,把別人的肋骨都打斷了。
“江陽學長也參與了那起事件。但是他沒有受到任何通報批評,更別說退學了。”慕容泉說。
我努力勸說她不要跟我一起去那家酒吧,會有危險。她兩眼一瞪:“我的事輪不到你管!”
酒吧烏煙瘴氣的,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吵得我快失聰了。
慕容泉很麻溜的穿過重重人群來到了吧台,敲敲櫃台,對黃頭發的陳華杉說:“給我一杯啤酒!”
“請問你成年了嗎小姑娘?”陳華杉無奈地笑笑。
“剛滿16!”慕容泉理直氣壯。
陳華杉遞給她一杯汽水,她不依不饒:“你這是什麼服務態度!”
理論不過陳華杉,她轉臉衝我撒氣:“錢小道你傻站著幹什麼!”
聽到我的名字後,陳華杉皺了下眉,看著我說:“你就是江陽的朋友,錢小道?”
我站直身體,說:“是的。”
他嗤笑一聲:“原來江陽那種人還能交到朋友啊。”
“你什麼意思!?”慕容泉問出了我想問的。
“我的意思是,他那種人,根本沒資格交任何朋友。”陳華杉冷下臉,一字一頓地說。
“為什麼?”我握緊拳頭。
“為什麼?”陳華杉猛地扯下自己衣服上的工作牌,摔到我臉上,“你說為什麼?”
“我原本是不應該被開除的,”他的表情變得很陰森,“我原本有大好將來,我原本也應該跟別人一樣每天上學放學參加高考,如果不是江陽那天突然要我跟他一起打群架,一切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不過是家裏有點錢而已,從小被老師寵上了天,成績不好也可以進重點高中,即使參與了打群架也可以不被開除。而我卻被逼退學,淪落成酒吧的酒保。”
“從那以後,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巴不得他快點死。”
“之所以繼續裝作是他朋友,不過是為了從他那兒騙點零花錢用用而已,他還真聽我的話,我騙他說家裏急需用錢,他就真的信了,不知他是真傻還是心虛,對我覺得愧疚想要補償我?我用他給的錢去泡妞,輕而易舉就攻陷了袁禮。他也真是可悲,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說變心了變心了。不過歸根結底還是他自己不好,留不住自己的女人,隻能說明他太廢物了,造成他自殺的理由,是他自己才對。”
陳華杉惡劣的扯起嘴角,衝我們嘲弄的笑。
慕容泉衝動的想要將手上的汽水潑向他,我按住她的手,注視著陳華杉,說:“那麼相對的,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不好,當初是你自己答應跟江陽出去打架的,打斷別人肋骨的也的確是你,最後卻將所有責任都推到江陽一個人頭上,自以為是最大的受害者。這樣的你不是比江陽更廢物嗎?”
“你給我閉嘴!”陳華杉惱羞成怒,一拳揍向我的臉,我的眼鏡被甩落在地,視線陷入一片模糊。鮮血順著嘴角滑下來,血腥味占據整個口腔。四周無數個人在叫囂著圍觀起哄,還沒來得及擦擦嘴角的血,就又被一腳踹中了小腹。劇烈的絞痛襲遍全身,我死死捂住腹部,跪在了地上。
“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陳華杉湊到我耳邊笑著說,“就在江陽自殺前一個月,他們家破產了。他不再是無憂無慮的公子哥兒,不再是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一疊鈔票的取款機,就算他死了,也對我造成不了任何損失。所以我特地趁那個時候故意把自己跟袁禮的事暴露給了他,目的就是親自將他逼向絕路。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恨我?你可以去報警啊,看警察會不會因此定我的罪。”
咣當一聲響。
陳華杉的笑容僵在臉上,有鮮血從他額頭流下來。
圍觀的人群有人尖叫起來。
我丟掉手上的酒瓶,從地上爬起來,搖晃著站直身體:“首先,江陽的自殺跟你和袁禮毫無關係,其次,你連提江陽名字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你才應該給我閉嘴。”
然後我一把推開陳華杉,拽起身旁呆掉的慕容泉,離開了酒吧。
我從不否認自己是個懦夫。
不管別人打我、罵我、嘲笑我、欺負我,我都隻是默默承受,獨自一個人躲在角落發抖。
江陽曾質問我為什麼不反抗,我清楚的記得他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看似不耐煩,其實更多是對我的恨鐵不成鋼。
他跟我說:“被人打臉的時候,第一反應難道不是立即用十倍的力量狠狠打回去嗎?”
可是反抗真的有用嗎?
反抗之後,對方一定會反擊回來,然後沒完沒了的扭打成一團,最終不歡而散,將來或許還會遭到更為嚴重的報複。
我寧願就這麼唯唯諾諾的活著,也不願招惹一身是非。
除了今天。
因為被侮辱和嘲笑的人不是我自己。
而是他。
我唯一的朋友。
唯獨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