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當中已經擺好了桌子,艾草的清香隨著淡淡的清煙四下飄浮。
見探春走了進來,玉釧先就迎了上來,笑道:“原說我去請的,侍書說我嘴笨完不了差,搶著去了。偏她也沒能把二爺請回來,看她下回還敢說嘴!”
探春微笑道:“二哥哥總是貪晚,總也勸不動他,也就隨他高興罷了!”
琥珀已端了盆水來,探春含笑道了聲謝,方挽起袖子淨麵洗手,雙手掬了捧溫軟的清水,撲到臉上,頓覺清爽生涼。
探春剛擦好臉,就見侍書從前院跑了進來,道:“三姑娘,門房裏報許少爺從京城來了,寶二爺請姑娘也出去見見!”
探春聞言忙點頭笑道:“知道了,你先去回二哥哥,我這就去!”
侍書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又跑了出去。
琥珀忙道:“我來服侍三姑娘換身會客的衣裳!”
探春忙擺手道:“不必了,如今不比從前了!你拿麵鏡子來就成了!”說著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又對著琥珀拿來的鏡子抿了抿頭發,便執起那柄素白紈扇款款的向前院走去。
前院正屋裏,桌上堆滿了東西,許雲飛正與寶玉說著話。眼前的寶玉一身青灰紗衫,同色方巾束發,雖還是瘦,臉色卻較上回見麵時紅潤了些,言語間多了幾分沉潛內斂。
許雲飛頗為讚許地朗聲笑道:“寶兄弟還是剃了胡須更俊秀好看,越發顯得溫文爾雅了!”
寶玉淡淡一笑,歎道:“也不過是空有一副臭皮囊,是一個於家於國都無用的人罷了!”
許雲飛搖頭笑道:“寶兄弟如何這般妄自菲薄,若不是你調的方子,這紅香坊的脂胭哪得如此搶手!京城裏紅香坊的胭脂可是一日一個價啊!連宮裏頭的許多娘娘都指定要買紅香坊的了!”
寶玉微笑道:“那也要多謝許大哥才是!若不是許大哥鼎力相助,也不能有今日的紅香坊和我們……”
許雲飛擺擺手笑道:“我不過白紅香坊的胭脂如今如供不應求了,我還想建議寶兄弟再招些人手把這紅香坊做的更大些呢。”
寶玉點頭笑道:“這些事還是等三妹妹來了再商量吧!”
許雲飛笑著點了點頭。
寶玉的臉微微的紅了紅,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呐呐地問道:“上回托許大哥進京捎給公主的胭脂,公主可喜歡?”
許雲飛心裏歎息著,口內卻笑道:“公主很喜歡,直說輕白紅香,比寶兄弟以前做的更好呢!”
寶玉聽了心中無限歡喜,不由咧嘴笑了笑:那是自己特別為黛玉做的胭脂。
看著寶玉略顯怔忡的神情,許雲飛心裏生出些許的惺惺相惜之情。
建議寶玉做胭脂雖是自己提議的,卻是黛玉的主意!也是黛玉托自己暗中幫助紅香坊的運作!
從一個被人羨慕奉迎的富貴公子跌為遭人鄙夷嘲笑的階下囚,期間心靈所受的折磨、自尊心所受的打擊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許雲飛知道寶玉是如何從落魄自棄中慢慢爬起來,看到寶玉重又尋覓到生活的樂趣和意義,許雲飛心下暗服於黛玉的心智。
雖然寶玉從未曾主動提起黛玉,但每當聽到許雲飛說到黛玉在京中的近況時那眼睛裏突然閃動的光芒、臉上微微的動容仍是未能逃過許雲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