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開春,但室外的溫度仍是很低,秋家別墅裏還開著暖氣,可就算如此,地板仍是冰冷如水。
秋白露赤著腳,神情恍惚如幽靈般在別墅裏走著,幾次差點摔倒,霍東恒跟在她後麵,手心被冷汗浸濕。
終於,她走到了她想要到達的地方,秋白露站在父親的書房前,她的呼吸急促,每吸一口氣胸口都是澀澀的疼,霍東恒不知她為何如此執拗,一定要來這兒,他剛要開口,秋白露已然轉身。
“現在你可以滾了,這裏是屬於我的!”
她站都站不穩,整個人虛弱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暈倒,但看到霍東恒的臉色一點點的黯下來,她眼中竟全是痛快的喜悅。
霍東恒望著她,一言不發,他的雙掌緊握,像是極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感情。
秋白露將身子靠在門上,氣喘籲籲道,“怎麼還不滾?難道霍先生你也記性不好?這個地方,我已經贖回它了不,不是麼?你若是個男人,就趕快滾,別讓我瞧不起你!”
她的話終於起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霍東恒青著臉,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他走得決絕連手裏的外套都沒給她留下。
秋白露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大力地關上書房的門,門板被摔得一聲巨響,霍東恒狠狠地咬了咬牙,沒有回頭。
房間裏仍是一片狼藉。真絲小禮服的屍體散布在地板上,秋白露覺得身體裏一直支撐她那麼久的力氣終於被耗盡。她腳下一軟,就倒在地上。
地板很冷,沒有任何可以取暖的東西,秋白露隻能將自己蜷縮起來。
她感覺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帶走她體內部分的溫度,但她的身體仍是那樣燙,好像可以灼傷人似的。
她仰起頭,看見了秋誠嘉的畫像,她知道自己病得很重,但她並不害怕,因為爸爸在那裏,爸爸看著她,她一點也不害怕……
月上枝頭,皎潔的月光照在暈倒在地板上的那個女子身上,她微蜷著身體,細而長的手臂緊緊地抱著自己,像是一隻無處依靠又被折了翅膀的小鳥,用她脆弱的身體抵擋著來自於這個強大的世界的所有壓力。
秋白露不知自己睡了或者昏了多久,她隻知醒來時,天已大亮。陽光照在臉上,暖暖的,卻不是很刺眼。
腦袋燒得昏沉沉的早已沒了任何知覺,秋白露用盡全力在自己腿上掐出一道青痕,才感覺到一絲疼痛。
很好,還知道疼,就不會死。
若被周嬤嬤看到她這副鬼樣子,隻怕她會很傷心。秋白露避開家中的傭人,到設計室取了一件衣服便離開了秋家。
她走得很快,腳步微亂,像是極怕被人發現的小偷,所以要飛快逃跑一樣。她不知自己狼狽逃走的樣子,早被霍東恒看在眼中。他站在自己房間的露台上,看著她一步一步地遠去。
早春三月應是一年裏最好的,但霍東恒心中卻沒有絲毫在好春光裏的喜意。他身上落滿了清晨的寒霜,他在這裏站了一夜,如雕像般,一動不動。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但好像不看著她好好的離開,他仿佛就無法靜下心來做其他事一般。
這一夜他都在問自己,他到底在幹什麼,他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這兒,卻不願下去看她一眼,不是不願而是不能,他怕看見她,她那張如櫻花般綻放的嬌唇,又要吐出什麼傷人至深的話語。如今她走了,他竟像是鬆了口氣,長長歎出一口氣,可心中的陰霾卻沒有因此而減少半分。
秋白露打了輛早班的出租車,回到齊家巷子的家,她用最後一絲力氣爬上了五樓,將身子摔在床上,就再也不能動。
整整三天,她高燒不退,每天靠著一些開水和一碗泡麵度日。手機裏霍東恒的號碼一次又一次的響起,秋白露看著那片小小方形光亮,閃爍不定,直到後來她實在被他吵得不行,接起電話,胡亂地罵了一通,霍東恒才沒有繼續騷擾她。
秋白露不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麼,或許他隻是想試探看看她有沒有死,她若是死了,他就可以含笑地合理合法地接手屬於她的秋家的一切,如果她沒死,他也可以樂得繼續想折磨她的法子。